簡姣的笑意随着單琬西的話逐漸帶上苦意,單琬西看簡姣坐在床邊,盤起來的頭發有一縷掉下來搭在額頭邊,而人也如散落的這縷頭發般,從剛剛的溫柔端莊變得稍稍頹廢、柔弱。單琬西眉頭耷拉下來,充滿憐憫的意味。她坐在房門邊上,靜靜等着簡姣開口:
“小西,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媽媽很早過世了。而我的爸爸不喜歡我和我媽媽,他想把我媽媽留下來的東西都占為己有。現在我才剛成年,他就想着把我嫁出去,如果不是你之前對我有興趣,我恐怕現在已經和人訂婚了。”
單琬西回想了一下那個簡家男人的樣子,一臉谄媚、确實不像是什麼好人。但茲事體大,她得知道簡姣想要她怎麼做:
“簡姐姐,你想要我怎麼幫?”
“小西,我現在不能嫁人。我希望你能說服你奶奶,讓我進入單氏集團學習。”
簡姣說的這些話真真假假,但她需要這次機會。簡義有心要把公司交給他的私生子,而她卻不能接觸公司的事物。唯有借上單家的東風,她才能展現自己的才華,從而逼着簡義承認自己。
“好。”
......
單琬西下來的時候已經晚上7點多,奶奶和一衆人都不在這,隻有穿着墨綠色短袖襯衫的趙玄清坐在沙發上等她們。大廳的原本代表奢靡、貴氣黃色燈光在此刻的夜晚竟然顯得有點溫情,也許是坐在沙發上的趙玄清臉上明顯的困頓導緻的吧。
“小清,單奶奶她們是去宴客廳了嗎?”
簡姣拍拍趙玄清肩頭,後者眼神卻定格在站得稍遠的單琬西身上,這人好像和下午的時候變得稍稍不一樣了,眉頭沒有之前放松了、連嘴唇也不是之前那般無意識微微嘟起,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神色。
趙玄清點點頭,對簡姣回以疲倦而溫情的微笑:
“姐,姨夫先帶奶奶去吃飯了、說是怕老人太晚吃飯不消化。”
“好,那我們一起過去吧。”
單琬西對上趙玄清充滿暗示性的目光,将校服脫下來:
“簡姐姐,你先過去吧。我感覺穿校服來參加你的家宴不太合适,所以可以借一下你的衣帽間嗎?”
簡姣點點頭,視線在趙玄清和單琬西之間流轉了一下,沒多說什麼,隻是囑咐兩人夜裡注意保暖就走了。
“走吧。”
......
趙玄清帶她來了簡家的花園裡,花園裡中的都是在自家院子裡見過的名貴品種,即使在晚上也能看清園裡的歐式茶桌還有個秋千。現在正值9月末,花園裡的花肆意用香味把兩個外來者包圍住。單琬西不太喜歡這種濃郁的花香,隻有悄悄靠近趙玄清,嗅着她身上清新的雛菊香氣才舒服一些。
“你不好奇,我把你叫過來幹什麼?”
兩個人坐在秋千上,趙玄清感受着徐徐吹來的晚風,眯着眼看燈火通明的别墅。就是這裡,束縛了小姨,現在又要把她敬愛的簡姐姐套牢。
“我大概知道。但我說不出為什麼。”
單琬西側頭看她,甜軟的嗓音讓趙玄清覺得本來就香甜膩人的空氣更是變得粘稠,可她的回答又不得不讓趙玄清清醒。
“為什麼?”
“我總覺得我好像不是那麼壞的人,可這些事确确實實是我做的。我好虛僞,當過壞人又想着當個好人。”
單琬西聲音低落,她不知道如何向人解釋,她越是想找一些理由證明自己,這些血淋淋的事實和記憶反而會在她的腦海裡變得更深刻。她偶爾冒出那個做壞事的人不是自己的想法,可這種念頭一出就會被四面八方的罪惡感吞噬。
單琬西覺得自己又虛僞又割裂,明明壞透了還想着當個好人。所以,哪怕是彌補一點都能讓她備受譴責的心稍稍緩一口氣。
可是,為什麼她好委屈、好不甘心啊!
單琬西看趙玄清的側臉,想起她眼下應該有顆小痣。單琬西看她連表情都沒變、隻是握着秋千輕輕晃着。這一刻,單琬西感覺酸澀的味道從她的各個感官侵蝕着她脆弱的心髒,逼得她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幸好,别墅的光透不過來,不然又要被趙玄清看笑話了。
“是會覺得委屈嗎?”
“嗯...”
趙玄清終于如單琬西所想側頭看她,可惜夜色太黑又或者她忙着低頭掩蓋小情緒,那小痣比以往單琬西看過的都要清楚。因為那人正在憐憫、心疼她。
“事實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但是我想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在我這裡當個好人。從現在開始,我會把現在的你和那個做壞事的你分開來看,好不好?”
也許人的本性是多變的,但是眼前人很赤城、很有擔當。也許今天的花很香、空氣很甜、姨夫也沒有平常那麼讓人厭惡,此刻趙玄清願意把為數不多的信任分一份給單琬西。
“就當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趙玄清帶着笑意的語句随着夜晚的風吹幹單琬西的眼淚,連帶着心也激蕩起來。單琬西連點了幾下頭,又感覺趙玄清可能看不見,出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