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開燈?”楚一舟提着剛買的菜打開房門詫異道。自上次傍晚去買菜得了個教訓後,這些日子他們都早上去。
沈峥蹲在陽台聽到了他的聲音,但他騰不出多餘的力氣回答。
楚一舟把客廳燈開了後便掂着菜到處找沈峥。以往他們是一起出門買菜的,可昨日兩人睡的晚,沈峥早上不願醒,所以就他一人去了。
他推開卧室門,“沈峥?”
卧室空蕩蕩的,沒有他要找的人。
不大的房子,根本不須多找幾個來回,在察看到卧室沒人時,楚一舟果斷來到陽台。
陽台上有沈峥前幾天種的花,他很寶貝它們日日都要來澆水。
陽台門被推開了,沈峥蜷縮在地的身子出現。
楚一舟心驚肉跳的将手中物品丢下,他大步走到沈峥身旁。
“沈峥?沈峥?你怎麼了?”他把他從地上抱起。
小黃在沈峥身邊踱步着急的搖尾巴,它想出門叫人的,但是它推不動門,發出的聲音也小。
見有人來了,便趕忙咬着楚一舟衣角讓他看沈峥的手機。
剛才沈峥是因為接了個電話才變成這樣的。
楚一舟明白了小黃的意思,他把沈峥抱到卧室。
沈峥閉着眼睛不說話,本來是心痛的,緩了好久後變成了陣陣抽搐。
“要不要叫醫生?”楚一舟抓着他的手關心問。躺在床上流着淚的沈峥實在可憐,比之他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讓人心疼。
沈峥不說話,楚一舟見他心情不好便也沒再問。
陽台上小黃正費力的咬着買菜袋子,試圖把楚一舟沒放正确的菜拖到廚房去。
不過它缺少了些自我認知,努力許久毫無進展。
韓心潔五十六年的人生在一把大火中徹底畫上句号。
火葬場排着長長的隊,來此焚燒屍骨的人一打眼望不到頭。
陳清河去售賣骨灰盒的地方買了骨灰盒,并在隔壁房間辦理了死亡證。
在領取骨灰處等待的陳清霜眼眶泛紅,流不出淚。
“38号?38号家屬在嗎?”骨灰領取處有人在叫号。
陳清霜一直在窗口等待,她匆匆上前,“在在。”
“好。”工作人員将燒的并不均勻還能分出骨頭的骨灰打包他們提前準備的袋子裡遞到陳清霜的手上。
原來生命的重量僅僅隻有幾斤,輕飄飄的,溫熱的,随風就能散。
劇烈的痛在陳清霜心中起伏,她沒忍住再次哭出了聲。
周圍籠罩着深沉的悲傷,沒有交談聲,隻有時不時的大聲哭泣與不間斷的小聲抽噎。
無人瞧她,就像無人在意韓心潔般。
陳清河捧着新買的骨灰盒從不遠處趕來。他安撫好妹妹後便帶着韓心潔回了西山。
西山村頭村尾依舊熱鬧,死個人不過是山腳邊多出個墳包,沒什麼稀奇也沒什麼感歎。
他們都會死。
年紀輕輕新上任的村長倒是來了,是來吊唁也是來看看人到底燒沒燒。因為近年政策要求人不能土葬。
下葬日在他們回家後的第三天。
第三天一清早,沈峥便敲響了陳家大門。
陳清霜來開的門,陳清河正在準備下葬所用的物品。
沈峥敲開了門,他看着正屋中央的盒子,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明明在前不久他們還在正屋一起吃過飯,那時天黑,韓心潔說外邊有蚊子讓進屋吃晚飯。
一晃才幾天,人去屋還在。
沈峥看着,如鲠在喉,他一句話也沒說,走到盒子前磕了三個頭。
或許那日他應該說,“阿姨長的像我媽媽那不如就做我媽媽吧。”
今時今日,追悔莫及一詞,他刻骨銘心。
吵鬧的房屋格外安靜,三人各做各的事互不幹擾,楚一舟沒來,他有别的事要處理。
沈峥也沒問,他也沒告訴他他要來這。
陳家是外來戶,當年有個塊地蓋房子已是西山對他們莫大的關懷,因而陳家沒有山,沒有地,這麼多年全靠韓心潔日日辛勞做苦工才把一雙兒女供養成人。
陳父下葬在了西山公共的山頭。
韓心潔不會想挨着陳父的。所以他們花重金買下了村裡一戶曾經開出的荒山,地方不大,勝在位置好。
荒山不是分的,沒有具體人所屬,但在西山村有個約定成俗的想法,那就是,荒山是誰開的以後便是誰的。
天放晴了,雲層暈出些彩霞,瞧着是個好天。
偏偏在下葬開土時,晴朗的天飄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