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苑内少有人聲,大中午的确實不适合出門閑逛。
太陽要把人烤化般,汗不着痕迹的流到沈峥的衣衫内,盡管他已經他盡量往有樹蔭的地方走了。
“真熱。”沈峥蹲在一處灌木叢下。瞧瞧周圍,他突然不想去找楚一舟了。
走了就走了,他上趕着去找,太不體面了。
雖然沈峥極少有過體面,被人賣來換去的生活,一直從幼年持續到現在。
而今,他想換個方式。
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電話一被接通,他便主動報上家門,“喂,我是沈峥。”
薛晨嗯了聲,悄悄從室内走到樓下。周和頌在睡午覺。
“你有事?”薛晨踢開腳邊石頭問。
“都打電話了當然是有事。”沈峥嗤笑。
“什麼事?”薛晨追問,直覺告訴他,沈峥确實有事,而且是個大事。
沈峥頓了音,他腿蹲得有些麻了。
“你怎麼了?”聽着聽筒内傳來的悉悉索索聲,薛晨不明所以。
夏天真讨厭,熱死了,這個街道也讨厭,一個個的綠化樹都小小的,根本沒有陰涼地供人停留。
沈峥心中煩躁,跺了跺腳,再次蹲下。好在灌木叢沒來得及修剪長的高,形成的陰影能讓他免受陽光的直射。
“沒什麼大事,就是嘛,上午與周和頌聊天得知他身體不好。”沈峥說謊說的特别流利,一點都不心虛。
他笃定薛晨不會去問周和頌他們到底聊了什麼。
“嗯。”薛晨點頭承認,周和頌身體确實不好。
“是不是心髒的問題?”沈峥繼續關心道。
“他說的?”薛晨震驚,周和頌自打三年前做過心髒移植手術後便一直身體虛弱。
但是他極少提起這件事,也不讓薛晨提,怎地今日會給沈峥說。
就在薛晨即将想入非非時,沈峥及時出言打斷,“我猜的。”
“你猜的。”薛晨停下腦中構想。
“不可以嗎?”沈峥反問,“我還猜到他呀可能命不久矣。”
“你閉嘴!”薛晨猛然大聲阻止他的話。
沈峥輕輕切了聲,“都有病了還諱疾忌醫,怪不得要死了呢。”他不客氣的嘲諷薛晨。
電話那頭薛晨臉色煞白,周和頌就是他的天他的地,當年若不是他,他早死了。
“我說的不對嗎?人家給你換了心,你現在活蹦亂跳的能吃能喝,他呢?他可就要死掉了。”
這次薛晨沒有驚詫沈峥的話語,因為他說的是對的。
薛晨有先天性心髒病,幼時體弱,親生父母無力承擔其治病費用便把他丢到了福利院門口。
在福利院長到十二歲時,他遇見了周和頌。
那時的周和頌二十二歲還是個大學生。少年人看英雄叙事的電影看多了,總想自己也成為英雄拯救别人于水火。
他救了十二歲的薛晨。
可薛晨不會一直十二歲,他也不會一直年少。現實生活像座大山狠狠壓在了周和頌的身上。
他喘息不得,每日為生活奔波。
薛晨由于沒有得到良好的醫療治理身體越發虛弱。心髒病發病的死亡率很高。
一次又一次的“起死回生”讓周和頌難以冷眼看待。
他決定去尋找匹配的心髒為薛晨做心髒移植手術。
在他咨詢後的第一個周日,他收到了來自醫院的心髒匹配成功的消息。
無疑,這讓人驚喜。可,周和頌是個窮光蛋。
他顫着雙手給醫院打了個電話,他想問問可不可以先留着心髒源,等以後他有錢了再做手術。
結果醫院工作人員一句話把他說懵了,“我們這邊是可以等待的,但是另一方匹配者那邊比較着急,若是周先生需要用錢,我們醫院可以從中協調給予周先生更優厚的報酬。”
“什麼?”周和頌難以置信。心髒移植方願意給他錢?報酬?什麼報酬?
他腦袋一激靈問出了聲,“什麼報酬?為什麼給我報酬?”
那邊工作人員立馬反應過來了他的意思,遂溫柔解釋,“是這樣的周先生,您在我們醫院做了心髒匹配備案,我們根據您的備案找到了合适的心髒匹配者,對方願意支付高報酬換取您的心髒。”
“你說什麼!”周和頌腦子短路般,除了驚詫,想不出别的詞來。
“您可以挑選合适的時間再次咨詢我們,祝您生活愉快”。那邊人聽他情緒不穩便挂斷了電話。
瞅着窗外下的毛毛雨,周和頌的心一片凄涼。
他回過了味,輕笑一聲,原來是想要他的心髒啊,他說呢,怎麼那麼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命運真會捉弄人……
周和頌宣洩完情緒突然想到,或許這是個好辦法,他可以短時間籌到錢給薛晨做手術。
他捂着心口踟蹰在原地。說實話他不想薛晨死。他養了他那麼多年,要是養條狗也會有感情的,何況他養的是人。
狗?周和頌突然起身,他想到了一個人。
最後薛晨的心髒移植手術順利進行了,用的是周和頌的心。
“你有辦法?”薛晨握緊手機。他寄希望于沈峥,卻又不敢相信沈峥。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給你打電話呢?”沈峥笑呵呵的說。
他再次起身緩緩自己蹲麻的腳。
薛晨猶豫了,周和頌救他于水火,他不願看着他走向死亡。
但是沈峥可信嗎?
“我能信你嗎?”他天真的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