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寂靜。
“你不相信?”
隻有風家的異能者嘴角露出笑容。
原本因為夜鴉一直不出現而郁結在心中的煩悶情緒,也被寬解很多。
在信息屏障的情況下,這些普通人被困在情報網内,隻被允許了解到異能者願意讓他們了解的情報。
借助這些情報差,讓一個普通人崩潰,觀賞其失控的舉動,亦或者隻是單純哄騙他們,是異能者中常有的樂子。
聽出異能者語氣中的譏諷,蘇羽下意識回怼: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夜鴉?!夜鴉他怎麼可能會願意為這種法案,承擔這麼大的風險!”
蘇羽自然知道夜鴉。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夜鴉。
夜鴉的情報,是為數不多能在網絡上大量傳播的高階異能者情報。
哪怕是蘇羽,也可以輕松越過信息屏蔽,搜索到夜鴉的資料。
他對異能者有着藏進骨子裡的憎惡,對夜鴉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尤其是前些年那件事情,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對夜鴉的抨擊批判。
蘇羽也為其出了一份力。
準确來說,是借着罵夜鴉,來抒發藏在心中最陰暗的,對那些所謂高階異能者的恨意。
大部分罵夜鴉的普通人,都抱着類似的想法。
夜鴉真是太讨厭了。
欺壓異能者,壓迫普通人,人嫌狗憎,就算挨罵,那也是他活該。
那麼多人都讨厭夜鴉。
網絡上的其他人,無一例外都讨厭夜鴉。
這樣的行為,也理應當是正确的。
并不是沒有人意識到,作為S階異能者,夜鴉是人類抵抗污染物的壓軸戰力。
但那又如何呢,隔着一層網絡,夜鴉總不可能一個一個将所有發出評論的人都揪出來,一一處置掉。
更何況對方,是切切實實背叛過人類。
或許太多次借着評論抒發出的,對異能者的惡意,久而久之,就連蘇羽也分不清,他對夜鴉的厭惡,是源于自己内心,還是自己催眠了自己。
人在重複做一件事情時,總需要給自己找一個安心的理由。
如果找不到,編也可以。
所以,肯定是夜鴉足夠讓人讨厭。
這樣讨厭的人,怎麼可能會願意為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幹,既無法創造營收,又因為觸犯到很多異能者利益,會帶來風險的法律,承擔上負責人的身份?
蘇羽翻遍腦海,試圖找什麼理由來反駁對方。
“夜鴉怎麼可能是負責人?!”
他大聲質問。
人群安靜下來。
對啊,夜鴉怎麼能是負責人呢?
淩柒想着。
當初說好的隻扮演反派,怎麼還給他攬了個負責人的活?
這爛攤子是正常人能接的嗎?
給淩柒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全體A階異能者作對啊。
夜鴉是夜鴉,淩柒是淩柒,夜鴉能1v100,和淩柒有什麼關系?
别說是打一百個A階異能者,随便這一百個大佬中挑出一位,都可以無傷把淩柒的骨灰都揚了。
在蘇羽開口,質疑夜鴉負責人身份真實性的瞬間,相似的抽離感再次出現。
陌生的憤怒,不解,自閉,諸多情緒再次從心底湧現,遙遠得仿佛在另一個世界。
因為某位正主反應過分劇烈,淩柒甚至都沒機會懷疑夜鴉是負責人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檢測到角色:夜鴉特殊劇情已觸發】
【輔助扮演系統已開啟】
和當初紋身男的情況類似,淩柒再次體驗了一把,被夜鴉附身加持的開挂版。
就像第一視角體驗劇情一樣,他聽見自己放下營養液,語氣疑惑地問:“為什麼,夜鴉不可能是負責人呢?”
淩柒一邊看着自己開口,一邊在心中祈求“自己”。
别亂找事啊哥。
他還等着回宿舍睡覺呢。
之前紋身男就算了,現在再次那麼多人,他這小破無異能者的身體可經不得造。
就算夜鴉能1v1007,那也和淩柒沒有幹系。
用單車打比方,之前夜鴉的S階異能者身體素質,類似于售價六位數的頂級山地單車,就算在懸崖邊上後空翻,都沒有任何問題。
但淩柒就不一樣了,他就一無異能者,充其量是路邊随處可見的小破共享單車。
要是夜鴉敢用他的身體在懸崖邊上後空翻,淩柒就敢散架給他看。
好在,似乎是聽見淩柒心中的祈求,“他”并沒有在動作,隻是安靜地看着曾經被他守護的普通人,等待回複。
營養液腥甜的氣息在喉嚨間複現,反出幹澀惡心的膩味。
蘇羽擡起頭。
話語的來源,是一位面容全然陌生的少年。
年輕的異能者面容清俊,表情卻過分冷淡,形成奇怪的矛盾感,就像用了不屬于自己的臉,蘇羽很快猜出,對方用幻術僞裝了自己的面容。
少年放下手中殷紅如血的營養液,漆黑的眼瞳印着液體的暗紅光澤,鬼魅般。
他似乎确實很疑惑,又似乎隻是随口發問:
“在你眼中,夜鴉為什麼不可能成為這條法規的負責人?”
就連現場的玩家,在污染物攻擊的間隙中本來都在休息,現在也忍不住被吸引注意。
【沒見過的新角色?】
【見鬼,我剛用了個信息偵測,面闆等級是?号,他還瞟了我一眼,已經預料到下降的好感度了[大哭]】
【這個副本的等級究竟有多高,一個又一個的全是?等級,那位七,卡洛斯,還有現在的不知名少年】
【所以他剛剛問夜鴉是什麼情況,新角色認識夜鴉?】
為什麼不可能是夜鴉?
蘇羽很快在心中編織好回答。
自然因為夜鴉這樣品格惡劣的異能者,怎麼可能和《基礎權益保護法》扯得上聯系?
但看着少年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蘇羽無端感覺,他的靈魂也被對方看透,原本打好的腹稿堵在嗓子眼,根本說不出口。
對方看上去很期待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