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部門合并,是架空程深的一個好機會。
“禾總,這個提議我跟餘總監也說過,但還是想着親自來跟你說說,我這心裡才放心。”論能力,程深絕對佩服禾謹舟的,即便比他還小上幾歲,他也不會拿什麼老人的架子。
他做的一切事,目的都是為禾氏好,這毋庸置疑。
隻可惜用錯方法,非得在嶽宴溪頭上動刀子。
禾謹舟放下手頭的所有事,目視程深,看起來對他即将要說的話很重視。
之前不在最高位,但領導者她也做過很多年,這幾乎是刻入骨子裡的基因。
不論面前的下屬是否稱她心意,給予對方全部的注意力,讓他感到被尊重,往往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獲。
哪怕程深是即将要送進監獄的人。
程深又将跟餘總監說的提議陳述一遍,但更加詳盡有細節。
其實這一整套方案最開始不過是他的臨時起意,是在來總裁辦公室的路上,才逐漸成為體系。
***
晚飯時分,禾謹舟很好地履行承諾,來到嶽宴溪家。
今天是阿姨開的門,進來,沒有看到嶽宴溪。
屋子裡有悠悠的小提琴聲,别墅的挑高,是天然的混響系統。
從一樓通到二樓的大片玻璃通透明亮,夕陽餘晖灑進來,給屋子裡的一切蓋上層淡紅色的天鵝絨。
輪椅靜立在窗前,小提琴架在嶽宴溪肩膀上,琴弓與琴弦相互摩挲,宛如一對親密的戀人。
-《My Own True Love》
-節奏很慢,聲色雍容,細聽,又仿佛綿綿情意娓娓道來。
禾謹舟知道這支曲子,《亂世佳人》,一部經典甚至堪稱偉大的電影,這是主題曲。
電影講的是在南北戰争的颠沛流離中,一個天真爛漫喜歡在公子哥中遊走的貴族小姐成長為堅韌的女商人的故事。
縱觀她的一生,深愛卻不得,被愛卻恃寵而驕,錯過後,得到後,又失去過後,她終于發現真正的熱愛。
女主人公傳奇的一生,現在這個年代沒有人能夠比及的。
禾謹舟站定,禮貌地靜待嶽宴溪将它演奏完。
綿長的尾音過後,曲終。
“斯嘉麗愛艾希禮,艾希禮卻娶了梅蘭妮,可斯嘉麗又始終認定艾希禮從沒有愛過他的妻子,執拗地以為艾希禮的真愛就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傷了真正喜歡她的白瑞德,失去他的信任。”嶽宴溪說,“你說,世間的情情愛愛,多有意思。”
是有意思嗎?難道不是一團亂麻?
禾謹舟說:“可做的事那麼多,為什麼非得拘泥于情情愛愛?”
因為情愛從來不由心啊。
嶽宴溪将小提琴放回琴架,才散漫地開口:“佛說,衆生皆苦;愛人難伴此生,冤家狹路相逢;我愛的名花有主,愛我的慘不忍睹。”[1]
頓了頓,笑着看禾謹舟:“人活着,要是不知道什麼是苦,那又怎麼知道什麼是甜?白開水一樣,不就太沒勁了嗎?”
禾謹舟對上那雙笑眼,說:“所以呢?”
“所以,”嶽宴溪用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飯菜香,“禾總每天嚼蠟就好了,何苦要吃飯呢?反正也吃不出酸甜苦辣鹹。”
說罷,轉着輪椅駛向餐桌。
所以,特意拉一首曲子,就是為了諷刺人?
禾謹舟呵笑兩聲,追上去,在嶽宴溪腳上踩了一下。
這哪是以前的禾總會幹出來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