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瑤被護士狠狠地扔到病床上,強光照的她睜不開眼,在對方要給她上面罩時舉起了手。
她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醫生,吞了吞口水,“我能給我家人報個平安。”
“會有護士替你通知的。”為首的醫生拿起了斧子,沖着其他人比了個眼神,立刻有護士上前替她摁住手腳。
盛瑤感覺摁住自己左小腿的那人有些奇怪,她的手順着自己的小腿向上,還輕輕掐了自己一把。
她感覺那人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寫着什麼,但如今盛瑤的渾身的皮膚感知都不是很靈敏,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腿上,細細感知着。
那人大約寫了三遍,盛瑤才反應過來那倆字是“别怕”。
這麼輕柔,應當是黃木栖。
他們倆應該是有了計劃。
得了她的指令,盛瑤徹底放松下來,閉上眼,老老實實地配合着。
就在主治醫生為她帶上麻醉面罩的那一刻。
轟的一聲——
整個手術室突然暗了下來。
盛瑤的手腳也因停電而被松開。
她伸手,摸到軟彈的肌膚,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人拽住小腿從病床上拖了下來。
那人換了個姿勢背着她,趁着機器人們還在研究電路,帶着她偷偷跑出了手術室。
“你把什麼換到床上了?”盛瑤問道,那群醫生居然毫無反應。
“你的新身體,在他們看來都一樣。”
黃木栖小聲解釋道,他們找到它的時候它她的胸膛甚至還在微微起伏,仿佛隻是睡着了一般。
它和盛瑤一模一樣,就連臉上的痘印也都經曆了歲月,變得氧化暗沉。
如果不是盛瑤如今已經被輻射傷了肌膚,二人站到面前,他們根本無法分别。
“我們要去地下,黎明在那裡。”
“地下?”黃木栖喘的不行,但還沒有停下腳步,“我們發現了電梯,和咱們進來時的那一架一模一樣,不過還沒确定樓層。”
盛瑤:“最低是多少?”
黃木栖回憶了一下,“-18吧,不過地下樓層很少,而且并不是連續的。”
“那個小孩兒說埋得很深,或許就是那裡。停電了那電梯還能運行嗎?”盛瑤看着漆黑的走廊,隻有微弱的緊急綠光為她們隐約照亮前方的路。
“周成在控電室,他會處理好的。”黃木栖估摸着差不多快到了,在一處光源下,停下腳步,撐在牆邊,感覺頭暈眼花。
“木栖姐……”盛瑤用手輕輕撕下了黃木栖臉頰上脫落的皮膚,有些擔憂。
“别怕,快到了。”黃木栖輕輕摸了摸盛瑤的頭,安撫道。
前方十米的位置就是電梯,電梯果然沒有停電,樓層的顯示屏微微發着白光,似乎是終點的預告。
“怎麼這麼慢?”盛瑤等了倆分鐘,見走廊那頭仍然沒有動靜,忍不住抱怨道。
“别急,控電室離病房有點遠。”黃木栖安慰着盛瑤,“我好像聽到聲音了。”
走廊的那頭似乎是傳來了聲音,不過不是奔跑聲,而是整齊劃一的金屬踏步聲。
黃木栖臉色突變,她背着盛瑤按亮了電梯。
電梯門開,内裡的布置和大廳的電梯果然一模一樣。
黃木栖将盛瑤的放在電梯内,替她選擇了樓層。
【-18層】
“黃木栖!你放我出去!”
盛瑤尖叫着,她突然意識到她要做什麼,雙手撐着身子,掙紮着想要從地上站起,但是她的腳卻怎麼弄都不聽使喚。
“乖,你先下去,我得去找婷婷。”黃木栖溫柔地看着盛瑤。
她站在電梯外,看着電梯門緩緩關上,安下心來,朝着反方向奔去。
……
電梯的樓層在緩緩下降,盛瑤跪坐在地上,用手艱難地挪着自己的身子,一點一點的摸到了按鍵的位置。
盛瑤第一次慶幸這是一部殘障電梯,讓她還能碰到按鍵。
她瘋狂地在面闆上拍打着,但一切都遲了。
盛瑤靠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閉上眼睛,卻再也流不出淚。
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
她是什麼每次都可以被随便丢下的人嗎?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樣對她?
盛瑤渾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空,隻是麻木地看着眼前冰冷的電梯門。
她扶着按鍵,讓自己努力站起,靠在不鏽鋼的牆壁上,等待着電梯門開。
“叮——”
-18層到了。
電梯門開,盛瑤扶着梯門緩緩走出電梯。
她一擡頭,就看見了那人。
他似乎在這裡等候已久,臉上還是那萬年不變的笑容,就連眼底溢出的暖意也和從前一樣。
但她卻感覺渾身冰冷,仿佛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那人紅唇微啟,
“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