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士郎在走廊裡踱步,焦躁地等待着。他在等一個人,或者說,在等一個擁有“書之門”的人。真理之劍組織内部藏着太多秘密,他所窺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書之門,這件能跨越空間的神奇道具,曾讓他尾随某人踏入一個不可思議之地——那是一座如同時空回廊般的圖書館。
踏入那座圖書館的瞬間,仿佛穿越了時空。高聳的天花闆上,精緻的雕花與華麗的吊燈無聲訴說着往昔的榮光。深色木闆覆蓋的牆壁間,鑲嵌着複古的裝飾畫和曆史人物的肖像,每一幅都似在低語着古老的故事。
沉重的橡木或櫻桃木書架巍然矗立,整齊排列,宛如沉默的守衛。架上擠滿了皮革封面的典籍,書脊上金箔的字體在幽微的燈光下閃爍着智慧的光澤。館内的桌椅亦是複古設計,厚實的木質桌面與精巧的鐵藝裝飾,讓人落座時便能感受到曆史的沉澱。
在這片肅穆的空間裡,每一步足音都顯得格外清晰,在空曠中回蕩,提醒着每位訪客保持應有的敬畏與安靜。厚重的窗簾半掩着窗戶,讓天光柔和地漫入,灑在書頁上,營造出一種甯谧而專注的閱讀氛圍。
城士郎在那裡遇見了一個人——索菲亞。她身着白衣,眼神溫柔似水,蘊藏着對世間萬物的悲憫與慈愛,仿佛能撫平一切傷痛與不安。
他甫一踏入便被發現了。圖書館過于空曠宏大,根本無處藏身。他尾随的那個目标——一個氣質冷峻、充滿壓迫感的中年男人——轉過身來,目光精準地鎖定城士郎,臉上帶着一絲了然于胸、似笑非笑的神情。顯然,他早已知曉身後的小尾巴。
“我說是誰呢,膽大包天,原來是個小毛孩。”中年男人——上條大地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小子,這裡是禁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城士郎迅速掃視四周,确認除了上條大地和索菲亞再無他人。他立刻低下頭,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對不起,我太好奇了……看到您憑空變出那麼大的空白書,您一走進去就消失了,我實在忍不住就跟了進來……嗚嗚哇哇~”話到一半,瞥見索菲亞神情軟化,他果斷加上了哭聲。
“嗚……對不起,我錯了。”城士郎邊哭邊抽噎着身體。裝哭讓他有些難為情,但為了脫身,他别無選擇。
“好了,大地,别闆着臉了,看把孩子吓的。”索菲亞蹙起秀眉,心疼地看向城士郎。
上條大地一陣無語。他當然看得出城士郎在假哭——幹打雷不下雨。但索菲亞顯然信以為真。他大概猜出了城士郎的身份。真理之劍組織人員有限,假面騎士就那麼幾位,他們的徒弟他也略有耳聞。眼前這孩子身形比同齡人更顯瘦弱單薄,面容清秀,透着一股遠超年齡的機敏和狡黠,眼神裡閃爍着洞察的光芒。
“新堂城士郎,”上條大地的語氣嚴肅起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時機未到。”
城士郎抿緊了嘴唇。上條大地能一眼認出他,這在他預料之中。讓他更在意的是對方的語氣——那裡面混雜着欣賞、欣慰,甚至……一絲看自家孩子般的複雜情感?想到這兒,城士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時機未到?是指成為假面騎士的時候嗎?”城士郎稚嫩的聲音裡,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上條大地眼神複雜地審視着他。這孩子真的隻有六歲嗎?思維如此敏銳,簡直不像個孩童。
“你知道成為假面騎士意味着什麼嗎?”上條大地忽然想聽聽他的答案。若這孩子真有那份覺悟,或許……
“我大概知道,”城士郎低下頭,悶聲道,“意味着犧牲一切。”
“哦?”上條大地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會聽到“保護世界”之類的标準答案,“詳細說說?”
“我在這裡生活了幾個月,時間不長,但我知道……總有人消失,或者說,是死了。死的都是曾經的假面騎士,有些人我見過。”城士郎的聲音微微發哽,“他們都有一樣的特質——勇敢、堅強,還有……為了某種信念甘願獻出一切的可怕執念。那信念也許是保護世界,也許是守護身後的家人……”他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他們關心過我,給我帶過吃的,還從外面給我找書看。雖然相處短暫,但那份心意……我記得。我能和哥哥一起上學,放學回來還能和大哥哥大姐姐們玩。我喜歡真理之劍組織,它給了我一個家。”他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着壓抑的困惑與痛苦,“可是,為什麼他們付出了一切去守護世界,還是有人會死?難道……這是永遠無法擺脫的宿命?我讨厭假面騎士!成為假面騎士,就意味着放棄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一切,哪怕結局是死亡,也義無反顧……這就是假面騎士啊!”
城士郎擡起頭,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頰,語氣從哽咽逐漸轉為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我好怕……怕我在乎的人會死。我甯願他們自私一點,讓那些勇敢的人去承擔。我怕死……我不想為了世界犧牲自己。我還有好多事沒做,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吃各地的美食,看各地的風景,想學音樂,想自由自在地活着……我很自私。如果可以,我甚至會阻止哥哥去當假面騎士。我沒那麼高尚。真理之劍救了我們,我會報答,但絕不是成為假面騎士這種方式。我不配……也不想玷污這個神聖的稱号。對不起……我辜負了組織的栽培。”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淌。
上條大地聽完城士郎的剖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城士郎也沒有再擡頭。
空氣仿佛凝固了。
“……城士郎,”上條大地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與沉重,“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你心裡壓抑着這些。組織能給你家的感覺,我很欣慰。你不需要想着回報什麼,别讓這成為你的負擔。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們不會阻止。你能健康長大,快樂地生活,就是我們這些假面騎士最大的心願。天塌下來,有我們這些大人頂着。你們該吃吃,該喝喝。我們……或許終有一天會死,但那是我們早已做好的覺悟。孩子,别把這些當作你的愧疚。”他蹲下身,平視着城士郎的眼睛,目光深邃複雜。
“對不起……我有點失控了。下次不會了。”城士郎尴尬地捂住臉。他本想敷衍應付,誰知說着說着,那些深埋心底的話便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活下去,才是他唯一的渴望。假面騎士更疊如此之快,意味着無休止的危險,這與他最根本的願望背道而馳。所以,他絕不會走這條路,也要阻止倫太郎踏上這條路。
“好了,回去吧。”上條大地站起身,“這裡是禁地,下次别再偷偷摸摸了。有疑問,去問謙信。有些信息,是該告訴你了。不能再把你當小孩子瞞着了,你太聰明,隐瞞隻會讓你胡思亂想,反而不利于你成長。”他說着,掏出書之門随手一抛。書本瞬間變大,空白的書頁嘩啦啦翻開,穩穩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