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聲而動,不一會兒就把藥箱、布巾等物送了過來。
無心和月懸跟莫醫師一起進到房間裡,看着他給慕情把脈、針灸,折騰了好半天,然後又化了一粒藥丸,撬開她的牙關灌了下去。
慕情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直到被藥湯嗆了一下,才動了動眼珠,汗濕的睫毛劇烈顫動着,但并沒有醒來,隻是張了張嘴。
月懸和無心都是耳目靈敏之人,即便離得比較遠,也聽清了她是含含糊糊地喊了聲“媽媽”。
這個詞雖然不太常用,但大家都能理解什麼意思。
莫醫師歎了口氣。
“情況如何?”月懸問道。
“應是受了風寒,才高燒不醒。現在隻是暫時穩住了,但隻要高熱不退,就依然有危險。我得重新配一劑藥,幸好來時準備充足,帶的藥材不少。”
他說着将浸濕的布巾敷在慕情額頭上,看向旁邊的兩人:“這布巾需要時時更換,輔助降溫,你們誰來幫忙?”
月懸沒作聲。
無心偷眼瞥他,見他沒有動作的意思,連忙上前接過。
“我來我來。”
他看着慕情病蔫蔫的面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叫住莫醫師:“那她什麼時候能醒?”
根據航程,預計今日上午就能到達目的地,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礁石群了。原本還指望慕情幫忙辨認,可她現在這個樣子,到時候怎麼辦?
莫醫師搖頭:“不好說,她身體本就虛弱,底子受損不輕,遇到這種急病,能不能醒,什麼時候醒,都未可知。”
月懸道:“先治病退燒,别的到時候再說。”
無心于是閉嘴,專心坐在床邊當照顧病人的醫仆。
他有心使喚别人來幹,但月懸既不插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守在這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這麼又折騰了近兩個時辰,慕情的高燒總算是退了下去,隻是人一直沒醒。
他們的船已經到了地方,從甲闆上看去,前方是星羅棋布的一大片礁石群,肉眼看不到邊。裡面海況複雜,大船不好進入,恐有擱淺的風險,于是隻在邊緣抛錨。
月懸安排了幾撥人乘小舟往裡巡視,查看有無異常之處,但進度實在緩慢,一時沒有消息傳回。
這時,海面上天象卻出現變化,雲層遮住了太陽。
有些起風了。
船長經驗豐富,知道可能要有風浪,趕緊進入船艙内,向月懸他們禀告。
竭臨港航運發達,但這片名為萬島礁的礁石群,向來是船隻繞行的禁區,謹慎起見,須得在風雨來臨前盡快駛離。
他們頂多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無心想方設法叫醒慕情,可各種手段都試過了,她隻偶爾發出些聽不懂的胡言亂語,遲遲沒有恢複神志。
無心忍不住向莫醫師提問:“還有沒有别的什麼辦法?”
莫醫師把他的藥爐子搬到了慕情門外,用一把蒲扇扇着火,聞言沉吟片刻。
“慕情姑娘是高燒後魇住了,這種情況本應該紮幾針,讓她沉睡過去,好好休息。但如果必須要喊醒她的話,有個方法倒是可以一試。”
無心眼睛一亮:“什麼辦法?這時候您老就别賣關子了。”
莫醫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讓一個她親近、信任的人在耳邊不斷呼喚她,把她的神志從夢魇中拉回來。”
月懸道:“我們與她相識不過兩日,都算不得她親近信任之人。”
莫醫師搖頭:“那就沒法子了,等她自己醒吧。”
無心可不管那麼多,聽了個新法子就要試試,湊到床邊,又是拍肩膀、又是掐臉頰、又是捏鼻子地一通折騰。
嘴裡還不停地喊着:“慕情姑娘?慕情妹妹?師妹?小師妹——”
“小師妹”都喊出來了,她居然還是半點面子也不給,别說醒來,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無心急得抓心撓肝,左右看看,試探着對月懸道:“大師兄,不然你試試?”
月懸看他一眼:“這兩天都是你負責照看她,與她相處最多。”
“大師兄。”無心無奈扶額,“這時候就别裝傻了,她想要誰,你不知道嗎?”
這話說得暧昧,莫醫師看向月懸,見他表情依然平靜如常,耳根後卻染上了一層薄紅,心裡啧啧稱奇,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輕咳兩聲,把藥爐子挪遠了些,到了走廊另一頭。
“你們自己看着辦吧,可以試着多喊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