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變态我偷拍女孩子,我真該死啊。】
在鍵盤上輸入好内容。
點擊發送。
沈尋聲順手按了手機的鎖屏鍵。
他沒指望這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猥瑣中年男子給自己道歉。
他深刻知道已經幹出這種事情的人真心向自己道歉的概率為百分之零。
就算迫不得已道歉了,沈尋聲也不打算接受這種人的道歉,不如讓對方好自為之。
楚日月從床頭挪到床尾坐定,看見女孩行雲流水的動作,心裡止不住贊歎——
女孩有力量,國家有希望。
兩分鐘過後,女孩把手機丢給了那個偷拍的中年油膩男。
并且順手擠了兩泵旁邊櫃子上的免洗手消毒凝膠,開始慢條斯理地仔細搓揉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
這是有多嫌棄啊。
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因為見識到了女孩的厲害,并且礙于病房裡還有其他人在,偷拍男不敢馬上強硬地把手機搶回來。
隻能憋屈地在原地等着那個女孩子删照片。
不然就這麼個柔弱的小姑娘,誰還能怕了她不成,偷拍男在心中憤憤不平地想着。
這下終于拿到手機,偷拍男着急忙慌地解鎖屏幕,看見一堆紅點和“他自己”群發的微信消息内容。
刹那間,他臉都急紅了,整個人變得更加慌亂,手指像得了帕金森似的一陣亂點:想把剛才發送成功的消息撤回。
發現根本就撤不回,甚至他還不小心連續敲了好幾下對方的頭像。
偷拍男面目越發猙獰,眼看惱羞成怒的他就要當場“扭曲變形”——活似喪屍變異前兆。
一陣陰影突然把他籠罩。
偷拍男被突然出現的高大“人牆”吓得一抖,止住了爆粗的話頭。
逆光之下,擋在他面前的人,整張臉籠在一片暗灰色的陰影裡。
更顯得有些“可怖”。
震懾住偷拍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熱心市民楚日月同學。
此刻,他正臭着一張臉冷冰冰地看着眼下的人。
楚日月不笑的時候,面部硬朗的男性線條更加鋒利和明顯,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自上而下,向被他注視的人襲來。
窗外的雲層開始變動,有光線打在楚日月的右臉,半明半暗的光影裡,他依舊冷着一張臉。
因着身高優勢,楚日月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人,面色愈發核善,眼神像是在看某種不可回收的垃圾。
身高不到一米七,人又細條條比竹竿強壯不到哪裡去的偷拍男,一臉又慫又害怕的表情。
他也隻敢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敢怒不敢言地看着眼前這個穿着校服卻看起來比他更像是一個成年強壯男性的少年。
少年面色沉穩冷靜,目光犀利如劍,雖然隻有十七歲,身材卻并不單薄。
已經擁有了和成年人一樣寬闊的肩膀,還在繼續成長的身體裡蘊含着巨大的能量。
十七歲的少年——敢于對眼前一切不好的事情,身體力行地說“不”。
“我用手機錄着像,你要是敢罵人或者打人——”
肩寬腿長的男孩,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今晚就睡在局子裡吧。”
楚日月說完,右手輕輕晃動了兩下手機。
手指沒遮擋住的手機殼部分露出兩個字母——“sb”。
對這個中年猥瑣男子來說,傷害性極大,侮辱性極強。
“老婆大人來電……”
一陣喧鬧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老婆你聽我解釋……"中年偷拍男手忙腳亂地接下電話,惡狠狠地盯了楚日月一眼,又看了一眼粉發女孩沈尋聲,充滿怨氣地走出了病房。
“回血了。”粉發女孩沈尋聲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楚日月附近,開口對着他說道。
“啊?”遊戲血條HP嗎?楚日月沒反應過來。
“手。”粉發女孩沈尋聲接着提醒說道。
楚日月低頭一看,紅色血液順着手背上透明的輸液管出來了一小段,他趕緊調整手臂的姿勢。
“謝謝。”
兩聲謝謝重合在一起。
一聲是:楚日月擡起頭笑着對女孩說了聲提醒他“回血”的謝謝。
一聲是:沈尋聲對路過的熱心市民楚日月行為表示的感謝。
楚日月保持着笑容,接着對女孩解釋道:“對了,我沒錄視頻,我炸他呢!”
點開相冊,楚日月把手機舉到女孩面前。
沈尋聲一掃而過:緬桂花樹的照片,麻榔樹葉的照片,小貓咪的照片,正對鏡頭笑着的女孩的照片。
以及——連成一片的不同形狀、不同色調的雲的照片。
女孩略微低頭看手機的時候,耳骨上的蝴蝶耳釘閃着細碎的光芒。
這光芒映到楚日月眼中,他随即注意到女孩的左眼角有顆淚痣。
而新同桌沈尋聲沒有淚痣,膚色更白一些,左邊眉間和山根連接處的凹陷弧度裡有一顆細小的黑痣。
那種似曾相識但又具體抓不住什麼的感覺又來了,楚日月很想搞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次他本想問一問沈尋聲,還沒來得及就差點摔倒。
難道說——面前的女孩和沈尋聲是姐弟關系嗎?
所以,沈尋聲才會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
“感覺好點了嗎?我的哥。”
一個穿着一中初中部校服的小姑娘幾個箭步沖到楚日月的床位旁邊。
确定楚日月面色不錯甚至看起來紅潤有光澤之後,明楚擡過一把椅子坐下。
她單手拿出手機解鎖屏幕,打開了某音,開始刷視頻。
楚日月看見妹妹一氣呵成的動作,隻是笑笑,“是請了假過來的嗎?”
“诶嘿嘿嘿哥,你知道嗎?人生病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而你妹妹我——”
明楚說着,右手比了個大拇指指向自己。
“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
“晚自習我不去上了,媽一會來接我們回家。”
明楚擡眼看了高處挂着的吊瓶,還有大概半瓶液體,由于他哥比較怕疼,輸液的滴速要比一般人還要再慢一點。
“哥,來試一試音樂療法。”
明楚從書包裡拿出一副藍牙耳機,連上手機。
點開自己的關注列表,找到熟悉的貓咪頭像,她絲滑地點開一個視頻。
接過明楚遞過來的一隻藍牙耳機,楚日月在衣服上象征性地擦擦。
明楚看着他“啧”了一聲。
楚日月笑着戴好耳機,頃刻間,樂聲從其中像河流一般緩緩流淌出來。
楚日月不自覺閉上眼睛,靜靜感受。
很清透的男聲。
非常舒服不刺耳。
——就像一片雲輕柔地飄到自己面前一樣令人舒服。
一曲終了。
“兒歌。”
楚日月說着,輕笑了起來。
“生病了就是小孩子嘛。”明楚笑得狡黠。
“小孩子就要聽點小孩子聽的歌。
“嗯,其實……”
明楚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她記得這個ID名叫“麻榔”的男聲,主頁置頂有個視頻。
“孤勇者也是有的。”
“不用了。”
妹妹是真把自己當小孩子哄啊。
楚日月笑容愈發擴大。
“這首兒歌,已經足夠治愈你哥的心靈。”
“他唱歌是不是特好聽,是不是特好聽。”
明楚看着笑着的他哥繼續說。
“我上個月新發現的寶藏聲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耳機裡的歌聲還在單曲循環繼續播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