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圻臨時接了個電話會議，讓邊慈在辦公室外稍等十分鐘。

邊慈到17層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回來基本上都是去人事處辦事。上周六跟着林舒來開跨部門會議時，還是她頭一回踏入大會議室。

原還以為十七層應當會十分高端奢華，沒想到總裁辦這一層的整體裝潢其實和下面幾層辦公層相差不多，都是由通體柔和的亮白色調構成，整體線條高級，風格簡潔。

如果不是盡頭這件辦公室門頭上的【總裁辦公室】五個字，邊慈都不敢确定自己找對了地點。

不同的是，整個總裁辦附近的氛圍都較為安靜，每個人都在電腦前認真辦公，偶爾有需要時才起身簡短交流幾句。

總裁辦公室大門仍然緊閉。

邊慈捏着筆記本的手心已經緊張得微微潮濕。

周六才說的策劃案，撇去中間的休息日，這才過了半個工作日，她鍵盤都還沒捂熱乎，能彙報出什麼新鮮東西？

她到洗手間掬了一捧水，試圖讓自己更冷靜一些。看着鏡子裡微微泛青的黑眼圈，心底冒出些微怨氣。

都這麼憔悴了，程總不能再怨她不努力工作了吧？

邊慈擦幹臉上水漬，氣昂昂踏出洗手間。

沒走兩步。

又折回來，急急忙忙地補了點口紅。

算了算了，還是不能太消極怠工。

……

洗手間回來時，盡頭那間辦公室的大門已經開了。

邊慈頓時心跳加速。

“請問——”

剛要問葉秘書，側前方的辦公室門後便有陰影移動，緊接着，程圻的面孔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隔着幾步距離，程圻的目光似乎帶着幾分探究淡淡落在邊慈臉上，但轉瞬間又盡數斂下，恢複了一貫的平靜無波。

“邊慈。”

這是他第一次念她的名字。

邊慈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拍，睫毛細細地顫着，屏住了呼吸，一時怔在原地沒有回答。

直到他向她招了招手，“進來吧。”

“好、好的程總！”

-

這是邊慈頭一回進程圻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在十七層拐角，雙向的全景落地窗讓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進來。

辦公室整體風格與外面相差不多，深色木質辦公桌線條簡潔流暢，上面擺放着電腦和幾摞整齊的文件。

另一側落地窗前擺放了半圈沙發和大理石茶幾，桌角綠植上反射起斑點日光，竟展現出令邊慈出乎意料的生趣盎然。

邊慈隻粗略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不敢再亂瞟。

“程總，我來做工作彙報。”邊慈雙手遞上手中文件。

程圻在辦公桌後坐下。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束領針織衫，銀色金屬拉鍊開在喉結之下，反射着銳冷的光，減弱了針織衫布料的慵懶。

見程圻翻開文件，邊慈便開始彙報，“關于節慶日衆創文案的策劃案，目前——”

“坐下說吧。”程圻從文件中擡起頭，看了眼邊慈身側的椅子。

邊慈輕舒一口氣，從善如流地坐下，借辦公桌的遮掩，不至于将她捏緊的手指暴露出來。

時間太短，這份策劃案其實沒有什麼進度，但邊慈也沒有太破罐子破摔。

來程圻辦公室前，她把自己先前做過的一些項目方案找了出來，将其中可以在這次策劃中借鑒參考的部分歸納了出來，并将自己先前搜集的案例打印出來供參考。

時間倉促，她也來不及自己順一遍，隻能按照自己的思路想到哪說到哪。

邊慈一開始的狀态不錯，但當說到比較臨場發揮的部分時，她就開始底氣不足，一旦心裡沒底，就容易自亂陣腳。

她忍不住去想坐在對面的程圻在聽自己說這些時，是不是有所不滿，會不會在心中否定她的能力。

越想越緊張，舌頭不小心打了結，“第三階段的素、數據我們至己會……”

她越慌亂越捋不直舌頭，面部瞬間漲得通紅。

“第三階段需要和技術部合作，根據票選結果，開發相應的新頁面和功能。這些你在方案上已經寫得很詳細了。”

程圻恰到好處地接過話，同時掀起眼皮，目光在邊慈臉上停頓，忽然說：“不過……你很熱嗎？”

“啊？”

邊慈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用手背貼了貼臉頰。

果然很燙……

她結巴道：“沒、沒有，我就是氣血比較足，哈哈……哈……”

程圻雲淡風輕“哦”了一聲，“是嗎？那就好，還以為是我體寒，暖氣開得太足了。”

他像随口一應，語氣沒什麼波動，仿佛真是在和邊慈閑聊似的。

說話時，卻顯然瞥了她一眼，眼底深意似有若無。

與邊慈惶恐的目光撞上，她的臉瞬間爆紅。

“程程程總，您可真會開玩笑哈……”她緊張得抓耳撓腮，話都說不利索了，“您身強體壯、龍馬精神，身體好、能力強，怎怎怎麼會體寒……哈哈……”

程圻眉梢一挑，“是嗎？你很了解我？”

“我、我……”

哈哈，瘋了。

等下就去下單一條白绫，明天一早吊死在程總辦公室門口好了！

程圻神色沒什麼變化，透明鏡片後，黑瞳卻微微轉動，視線落在她那翕動的睫毛上。

她的眼角還挂着剛才的水漬，幾支睫毛黏成一簇，濕哒哒的，好不可憐。

程圻默默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拉了拉唇線。

沒聽到程圻回話，邊慈都已經在心裡給自己修改簡曆了。

下一秒，卻聽他輕描淡寫地笑了下，來了句：“開個玩笑，别當真。”

“林部長的眼光不錯，看來接下來這個月你要辛苦一點了。”

程總的意思是……

邊慈頓時沒功夫再尴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謝、謝謝程總的認可，我會繼續努力的！”

程圻語氣溫和：“回去工作吧，這份方案不急，月底之前給我就行。”

“嗯嗯，好的程總！程總再見！”

邊慈悄悄壓下笑意，像得到赦令的犯人，離開的步調飛快。

還沒逃走，再一次被叫住。

“邊慈。”

邊慈的心跳便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程總，您……還有什麼事嗎？”

程圻看着電腦，沒有轉頭，語氣平常。仿佛不是在和邊慈說話一樣。

“乾元不和出爾反爾、沒有合作精神的平台方合作，也不提倡過度加班文化。如果遇到為難的工作，你完全有拒絕或提出質疑的權力。”

邊慈愣了會，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程總這是在…向她解釋停掉項目的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