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淼也不解釋,隻是歎口氣,“原來伯娘不是誠心來叫我們吃飯的呀。”
這話叫人沒法接,陸露才搶了陸淼的未婚夫。
他們想要緩和關系,才會主動邀請老二一家上門,人都來了,不能再讓人離開。
陸老二不吃敬酒,讓陸大伯母很是不滿,從長幼尊卑來看,她男人是老大,長兄如父,老二不應該這點面子不給。
她男人還在村裡當隊長,村裡人哪有敢不尊敬她的。
不過是一件小事,他們家讓曉輝過去請,便已經是主動給遞台階了,偏他們還要拿喬,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陸大伯拉了大伯母一把,“别胡說。”
他熱情招呼陸淼姐弟二人坐下,“她就是這樣,嘴雖然不好,心确實好的。”
無論如何,小輩上門,都不能把人給趕出去。
大伯母偷偷瞪了她男人一眼,說誰嘴壞呢。
陸淼在吃上十分挑剔,看着大碗裡黑乎乎的雞肉塊,沒什麼胃口,她來的時候她叮囑過陸從革,盡量多吃一點,千萬别不好意思,這都是他們欠她的。
陸露恬不知恥搶了自己堂妹的男人,至于陸大伯兩口子連閨女都教不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帶着陸從革過來就是為了蹭飯的。
陸從革很聽自己姐姐的話,拿上筷子立刻吃肉。
陸大伯母心疼被陸從革吃掉的肉,她忍不住啧啧嘲諷道,“瞧小五這個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像是從來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陸家到了陸淼這一輩,一共五個孩子,陸從革是最小的,家裡人都叫他小五。
但凡是個正常人,聽見這話都要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再吃了。
半大小夥子正是要臉面的時候,更别提自家條件本身便不如大伯一家。
若是往常,陸從革必定要羞憤離去。
進門之前,陸淼特意問過他: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占大伯家的便宜。
帶着恨意,陸從革吃的格外賣力。
陸淼點頭,承認得坦坦蕩蕩,“是啊,我們家日子過得不容易,我跟弟弟自小沒吃到什麼好東西,我爸媽沒本事,攏共一天也隻能賺到二十個公分,哪裡能天天吃得起肉啊,還得是大伯有本事在隊裡當幹部,能讓露露姐天天吃上肉。”
說着,她還又給陸從革夾了一塊雞腿肉,
越聽越覺得不是那麼個意思,陸淼這丫頭好像是變相說她男人以權謀私,還是賺公分,大家的收入都很透明,就是城裡人也不能天天吃肉,偏她還提起了在村裡做隊長的大伯。
陸江在獸醫站上班,妻子在家裡帶孩子,她笑着說,“是你大哥想着三水妹妹受了傷,特意抓了隻雞,給你補身體。”
“真的嗎?”陸淼激動看向陸江。
當然不是真的,雞是别人送的,他拿回家想給老婆孩子吃,爺奶父母卻說要借着機會請堂妹過來,把陸露和陸淼的婚事說清楚。
陸江卻點頭說吃,“愛吃就多吃一點。”
“大哥真是個好人,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淼給陸老太夾了兩塊雞脖,把雞頭夾給陸老頭,她端起裝着雞塊的小盆,想要連盆端回家。
其他人被她這動作吓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麼!”
“不是說了專門抓來給我補身體。”陸淼委屈說道,“如今又不讓我吃。”
陸家大伯母氣急敗壞說道,“就算是隻給你一個人吃的,你也不能隻顧着自己啊,家裡還有長輩在,無論如何都要跟長輩們分,我跟你大伯倒是無所謂,你不能不管爺爺奶奶。”
大伯母嫌棄道,“你把犄角旮旯不好吃的部位給了你爺爺奶奶,這就是你的孝心嗎?”
陸淼捂着頭,一副虛弱的摸樣,“我把精華部分都留給了爺爺奶奶,爺爺是一家之主,是咱們家的雞頭,引航人一般的存在,所以我把雞頭留給了爺爺。奶奶在家中地位僅次于爺爺,所以我将雞頭稍下一點的雞脖留給奶奶,我如此良苦用心,你們卻不懂我,難道在你們心中我就是這種不孝不悌愛占便宜的人嗎?難道我們不是親人嗎?”
陸淼在瞎扯的時候,其他人放下筷子聽她鬼扯想着怎樣反駁她的話。
陸從革不忘親姐叮囑,埋頭幹飯。
大伯一家想要做出家庭和睦的表象,今天的飯菜十分豐富,主食不是菜窩窩,而是大米飯。
陸老頭和稀泥道,他呵斥道,“三水,怎麼跟長輩說話呢!”
陸淼為自己剛才的尊老愛幼行為表示後悔,她就不應該在端走之前給這老頭老太留兩塊雞肉。
這倆人從前就偏心,陸老二生下來跛足,被陸老太送給公婆去養,她一直以來都偏心大兒子一家。
陸老太有些勢利眼,大兒子是隊長,能接老頭子的班,大兒媳的娘家哥哥更有出息。
相比之下,小兒子一家就普通多了,小兒子隻是普通社員,小兒媳娘家窮得叮當響。
要偏心誰,十分顯而易見。
大兒子一家在陸老頭的安排之下,過得風生水起,但凡好東西都會想到陸家老大一家。
賀教授寫信說想要結親,他想也不想就把機會給了陸露。
陸老二兩口子心知好事向來輪不到他們家,從沒有想過主動争取,老大家日子再好也跟他們家沒關系。
看着陸從革吃得差不多了,陸淼哦了一聲,“既然嫌我們多餘,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她拉着吃得滿嘴流油的傻小子要回家,隔壁還有人等着他們回去吃飯呢。
陸老太清清嗓,“先坐下,喊你們過來是有話要說。”
陸從革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将陸淼護在身後,這是一個防禦性的姿勢,從父母的言談舉止中,讓他覺得大伯一家有危險。
“下周你露露姐跟啟民那小子結婚,時間已經定下了,你不要過去搗亂,你的婚事我跟你爺爺早有安排,賀教授的孫子是個好小夥子,與你相配,嫁給他你以後就是城裡人了。”
始終未等到她開口,陸老太耐心告罄,“你表個态。”
陸淼反問,“我應該說什麼呢?”
她自認為自己語氣平靜,沒帶脾氣。在這個語境之下,其他人聽着覺得她十分不滿。
陸江的妻子胡靜很會說漂亮話,“知道你心裡有氣,覺得婚事被搶,可是李家小子跟你的婚事隻不過一句玩笑話罷了,如今他跟你露露姐兩情相悅,你會祝福他們吧。”
陸家老太太習慣在家發号施令,說話時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高高在上“你露露姐也是為了你好,你想啊,賀教授家的孫子是軍官,小小年紀前途不可限量,他父母兩個都是醫生,這樣的家庭條件可比李家那小子強多了,你别不知足。”
說着她心中覺得痛心,露露這丫頭像是被豬油蒙了心一般,死活不肯嫁給賀教授家的孫子,非要跟李家那個窮小子結婚。
陸露說不出緣由,隻堅決不肯嫁過去。
他們做長輩的總不好逼着孩子做不喜歡的事情,既然露露不願意,那還是算了。
隻是可惜,好好的結婚對象便宜了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