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霧未散,屬羊的小加加已披着一襲素白衣衫,踮腳将新裁的桑皮紙撫平在土牆上。身旁的務農少年劉阿肆半跪着塗抹米漿,粗糙的手掌沾着零星漿糊,仰頭望着她輕笑:"娘子貼得這般仔細,倒像是要把日子都裱進這面牆裡。"檐角新燕啁啾,啄來的春泥混着兩人相視而笑的暖意,将簡陋居舍釀成了人間煙火裡最溫柔的歸處。
晨光漫過竹籬時,屬羊的小加加身着素白襦裙,正踮腳将裁好的灑金宣紙撫平在斑駁土牆上。身旁的務農少年劉阿肆挽起青布褲腳,踩着木梯遞上刷滿米漿的棕刷,粗粝指節蹭着她裙擺:"娘子慢些,這新糊的牆,可比後山新開的玉簪花還要素淨。"檐下燕巢輕顫,銜來的春泥混着兩人相視而笑的低語,将粗陋茅舍暈染成歲月靜好的模樣。
暮春的西子湖畔籠着層薄紗般的霧霭,平陽宛城的晨鐘尚未敲響,小加加已立在竹籬小院的泥牆前。她本就生得纖弱,裹着月白軟綢襦裙更顯得盈盈一握,發間素銀簪子别着兩朵新摘的白玉蘭,随着踮腳的動作輕輕顫動。指尖捏着裁好的桑皮紙,手腕細得仿佛能看見青色血管在白皙皮膚下蜿蜒。
"阿肆,米漿再稠些。"她回頭喚道,眼尾天然帶着三分笑意,像春日裡未化盡的雪水。話音未落,沾着草屑的木梯便被穩穩架在牆邊,劉阿肆卷着靛青粗布褲腳,露出曬得黝黑的小腿,腰間還别着把沾着泥土的鋤頭。少年脖頸挂着汗巾,手掌粗糙卻極穩地捧着陶碗,裡頭新熬的米漿還冒着熱氣。
"當心摔着。"他說着伸手虛扶,見她固執地要自己貼,又無奈地搖頭笑了。劉阿肆五官生得俊朗,常年在田間勞作讓眉眼染上幾分英氣,此刻卻望着小加加時眼底盛滿溫柔,喉結滾動了下才道:"這紙裁得太窄,要多貼幾層。"
小加加抿着唇不說話,偏過頭繼續撫平褶皺。桑皮紙帶着淡淡的草木香,混着米漿甜膩的氣息,在濕潤的晨霧裡暈開。她想起半月前在市集看見這紙時的光景——劉阿肆攥着幾文銅錢猶豫,最後卻把整卷紙都買了下來。"咱們的屋子也該鮮亮些。"少年當時撓着頭說,耳朵尖卻紅得厲害。
"你看,"她突然指着牆上歪斜的紙角,"像不像你上次畫的小羊?"劉阿肆順着她手指望去,嘴角笑意更深:"娘子眼神倒好,我畫的明明是你。"話畢自己先紅了臉,低頭往牆上抹米漿的動作愈發急促。
檐角新築的燕巢突然傳來撲棱聲,兩隻雛燕探出頭來叽叽喳喳。小加加仰頭望去,素白衣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間紅繩系着的銀鈴铛——那是劉阿肆用賣糧的錢打的。"它們也要換新家了。"她輕聲說,聲音裡帶着雀躍。
霧氣漸漸散了,陽光穿透竹籬灑在泥牆上。劉阿肆望着小加加被鍍上金邊的側臉,突然覺得這簡陋的茅草屋比西子湖畔任何樓閣都要珍貴。他擡手想替她拂去鬓角碎發,又怕沾着米漿弄髒了人,最終隻是輕輕碰了碰她垂落的發尾:"等秋收了,咱們換青磚砌牆。"
小加加回頭看他,眼裡映着滿院晨光:"青磚太涼,還是這樣好。"她伸手抹掉他臉頰的米漿,動作輕柔得像觸碰春日裡最嬌嫩的花瓣,"有你在,什麼牆都暖。"
正當兩人沉浸在暖意中時,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加加!阿肆!”虎妞小葵的聲音先于身影闖入院落,橙色勁裝下擺沾着草葉,發間的虎頭銀飾随着奔跑叮當作響,“快瞧瞧,誰來了!”
話音未落,小徑拐角轉出幾個身影。醉夢紅晃着滿頭朱钗率先探出頭,玫紅襦裙上金線繡的纏枝蓮随着步伐流光溢彩:“老遠就聞見米漿香,合着你們偷偷扮新家呢!”她身後跟着醉夢泠,粉紗裙裾掃過帶露的青草,發間貝殼流蘇晃出細碎銀光,手裡還提着個沉甸甸的竹籃。
小加加慌忙跳下木梯,素白裙裾掃過新糊的牆壁:“姐姐們怎麼都來了?”劉阿肆有些局促地用汗巾擦手,黝黑的臉漲得通紅——他認得醉夢紅身後那位穿藏青錦袍的農場主馮廣坪,正是平陽宛城赫赫有名的商戶。
“瞧瞧這牆糊得多齊整!”醉夢甜伸手輕撫牆面,橙色衣袖掠過灑金宣紙,“咱們姐妹可不能讓小加加專美。”她眨眼示意,醉夢青已從袖中取出一卷淡青色絹紙,上面繪着水墨遊魚:“阿肆前日幫我家修籬笆,這絹紙便當謝禮。”
劉阿肆慌忙擺手,卻見二寶抱着陶罐擠到跟前,虎頭虎腦的模樣和小葵如出一轍:“新磨的桂花蜜,拌着米漿糊牆,保準屋裡甜得能粘住燕子!”少年憨笑着揭開陶蓋,濃郁的甜香混着桂花香瞬間彌漫開來。
小加加望着院裡熱鬧的景象,眼眶微微發燙。醉夢紫倚在院門上輕笑,紫色披風下露出半截軟劍,眼神卻難得溫柔:“還愣着作甚?大風去後山砍竹子了,說是要給你們搭個花架。”她話音未落,院外忽然傳來爽朗的吆喝聲,伴随着竹枝搖晃的簌簌響。
劉阿肆望着被笑語填滿的小院,忽然想起晨起時的話。原來最暖的牆,從來不是桑皮紙能裱出來的。他悄悄握住小加加的手,觸到她指尖因沾着米漿而發涼,便不着痕迹地将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晨霧散盡後的陽光落在衆人身上,把簡陋的茅屋染成了最熱鬧的人間。
醉夢紅忽然狡黠一笑,指尖輕撚發間朱钗,往劉阿肆手裡的米漿碗裡一蘸:“光貼素紙多無趣!”說着便在新糊的牆面上幾筆勾勒,金紅钗尖遊走處,綻放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醉夢泠見狀也來了興緻,從竹籃裡取出彩線,指尖翻飛間,将幾縷絲線嵌入未幹的米漿,在紙面繡出了靈動的遊魚。
“讓讓!”醉夢紫突然拔刀出鞘,寒光閃過,竹籬外的野薔薇應聲而落。她提着花枝走近,将帶刺的藤蔓纏繞在牆角,“日後花開滿牆,可比紙糊的好看。”小加加望着姐妹們忙碌的身影,眼眶發燙,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醉夢甜捂住了嘴:“莫要說謝,咱們姐妹的情誼,比這米漿還稠呢!”
劉阿肆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卻見聶少凱拍了拍他肩膀。這位身着綢緞的地主家公子卷起袖口,露出臂上遒勁的肌肉:“愣着作甚?幫我搭把手。”原來他正和燕子嚴、蘇晚凝一起,将帶來的竹闆拼接成書架模樣。劉阿肆趕忙上前,粗糙的手掌與聶少凱帶着繭子的手交握,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院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馬蹄聲,身着靛藍長衫的南宮潤翻身下馬,懷裡抱着個古樸的木箱:“特地從家中尋來的前朝壁畫拓本,或許能派上用場。”箱蓋掀開,泛黃的紙卷上,飛天神女衣袂飄飄,引得醉夢蘭雙眼發亮,立刻蹲下身臨摹起來。
此時,大風扛着竹子闖入院門,身後還跟着抱着顔料的覓兩。“小加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覓兩晃了晃手中的青金石顔料,那抹深邃的藍色,在陽光下泛着幽幽光澤。小加加看着滿院忙碌的身影,聽着此起彼伏的笑鬧聲,忽然覺得這簡陋的茅屋,正被情誼填滿,變得比任何華宅都要溫暖。
劉阿肆悄悄走到她身邊,将一個溫熱的飯團塞進她手裡——那是他今早特意留下的。兩人目光交彙,無需言語,便已讀懂對方眼中的感動與幸福。陽光透過薔薇藤蔓,在新糊的牆面上灑下斑駁光影,仿佛為這平凡的日子,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
正當衆人笑語喧天時,院外突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醉夢熙一身利落的白色勁裝,腰間佩劍随着步伐輕晃,身後跟着滿臉憨笑的大風,兩人肩頭竟扛着一扇雕花木門。"村口木匠鋪換下來的老門,"醉夢熙挑眉,狼耳從發間探出又迅速隐去,"我瞧着比你們這竹籬笆氣派多了。"
小加加還未及道謝,二寶突然指着牆角驚呼:"快看!"隻見醉夢青不知何時褪去了外衫,青色中衣緊貼着柔韌的腰肢,赤足踩在木梯上,蛇尾若隐若現地纏在梯柱間。她手中竹筆蘸着靛青顔料,在牆上勾勒出蜿蜒的藤蔓,每片葉子都仿佛帶着晨露的光澤。"阿童說,這叫'藤蔓繞牆生'。"書生何童紅着臉補充,手中捧着的硯台裡,朱砂正泛着豔麗的光。
"光有藤蔓可不夠!"醉夢艾晃着兔耳朵,将一捧新鮮花瓣撒進米漿桶。穿綠綢裙的少女指尖輕點,粉色桃花、白色玉蘭混着金粉在桶中翻湧,"這是蘇郎教我的法子,曬幹後香氣能留整年。"商人家的兒子蘇晚凝笑着點頭,袖中又掏出幾枚銅錢大小的銅鏡,"嵌在牆裡,晚上能映月光。"
忽然一陣穿堂風掠過,驚得屋檐下的燕巢微微晃動。醉夢香擡手穩住巢邊的雛燕,黃色綢緞袖口掃過牆面,不經意間蹭開一片米漿。她身後的聶少凱立刻掏出帕子擦拭,卻被地主家公子攔住:"别動,這暈染的痕迹倒像片晚霞。"話音未落,醉夢紫已抽出軟劍,在牆上飛快刻下幾隻振翅的紫燕,與醉夢香留下的"晚霞"相映成趣。
小加加倚着劉阿肆發燙的肩頭,看着姐妹們各展所能。素白裙角被染了桃花汁,發間玉蘭花也不知何時換成了醉夢泠别上的珍珠钗。身旁的務農少年突然握緊她的手,粗粝掌心傳來的溫度比春日暖陽更灼人。"以後,"劉阿肆喉結滾動,"咱們的屋子,怕是要裝不下這麼多熱鬧了。"
正當滿院笑語紛飛時,一陣“哒哒”的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覓媛晃着滿頭金飾闖入院門,金絲繡着靈猴圖案的裙擺掃過新栽的薔薇,懷中抱着個沉甸甸的漆盒:“都讓讓!本姑娘帶來了好東西!”她得意地掀開盒蓋,裡頭整整齊齊碼着數十張燙金箋,每張都繪着不同的祥瑞圖案。
“這可是徐郎特地從京城尋來的!”覓媛沖身後擠眉弄眼,花花公子徐懷瑾搖着折扇跟上,眼底卻滿是溫柔,“說是貼在梁柱上,保準歲歲平安。”醉夢蘭聞言立刻湊過去,藍色襦裙上的銀線繡着的小老鼠随着動作輕晃,她推了推南宮潤:“快用你那手好字,在紙上題些吉言。”
書生南宮潤耳尖泛紅,卻還是接過毛筆,在灑金箋上寫下秀麗小楷。一旁的醉夢泠突然輕呼:“糟了!米漿不夠了!”話音未落,大力士李屹川已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臂膀:“我去打井水!”覓佳踮着腳跟在後面,亮黃色的衣裳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我幫你生火熬漿!”
劉阿肆望着忙碌的衆人,心中泛起陣陣暖意。他轉頭看向小加加,見她素白的臉上沾了些顔料,卻笑得比春日裡的山茶花還要燦爛。“阿肆,”小加加忽然輕聲道,“從前總覺得這屋子又破又小,現在倒覺得,再大的宅子,也比不上此刻的熱鬧。”
少年撓了撓頭,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暈,正欲開口,卻被醉夢紅的驚呼聲打斷。隻見貓女踩着馮廣坪的肩膀,在房梁上挂起一串紅燈籠,玫紅色的裙擺随風揚起:“晚上點起來,保準比天上的星星還亮!”馮廣坪穩穩托着她的腿,嘴角笑意藏都藏不住。
此時,醉夢香突然豎起耳朵,豹尾在身後輕輕擺動:“聽!有人來了!”衆人循聲望去,卻見醉夢甜的戀人燕子嚴背着個大竹簍匆匆趕來,橙色頭巾下滿是汗水:“後山的野茉莉開得正好,我想着采些來熏屋子。”簍中白花盛放,清香四溢,瞬間驅散了米漿的甜膩氣息。
小加加看着這熱鬧的場景,眼眶微微濕潤。她伸手握住劉阿肆粗糙的手,十指相扣間,感受到少年掌心傳來的溫度。陽光穿過新糊的窗紙,将滿室的歡聲笑語都染成了溫柔的金色,簡陋的茅屋在這一刻,盛滿了比任何珍寶都珍貴的情誼。
日頭漸至中天,院角忽然傳來“噗通”悶響。衆人轉頭望去,見醉夢紫的戀人納蘭京正狼狽地從牆外翻入,紫色錦袍下擺沾着草屑,懷中卻死死護着個檀木匣子:“城裡新開的胭脂鋪,特地帶了花瓣胭脂來!”醉夢紫耳尖微動,狐尾悄悄卷住戀人的手腕,面上卻佯作嫌棄:“翻牆時怎不摔破你的寶貝匣子?”
此時,醉夢艾突然指着牆角驚呼。穿綠衣的兔女紅着眼眶,捧着幾株蔫頭耷腦的蘭草:“昨日路過市集,見有人當雜草賤賣......”話未說完,南宮潤已快步上前,藍色長衫掠過滿地顔料:“交給我,書房正巧有養蘭的舊法子。”他說話時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纏着的藍絲線——那是醉夢蘭前日替他系上的。
“光弄牆可不成!”醉夢甜晃着橙色衣袖跳上木桌,發間銅鈴铛叮當作響,“燕子嚴,快把你編的草燈挂起來!”被喚的男子耳根泛紅,從竹簍裡取出一盞盞精巧的荷花燈,蘆葦葉脈在陽光下泛着柔光。何童見狀也湊趣,書生青衫下擺掃過新糊的牆面,揮毫在燈面題上“風調雨順”“歲歲安康”。
突然,院外傳來清脆的馬嘶聲。聶少凱牽來兩匹高頭大馬,馬鞍上挂滿油紙包:“醉夢香說大家忙到現在還未用飯。”地主家公子掀開食盒,金黃的桂花糕、油亮的醬鴨香氣四溢。醉夢香倚在門邊,黃色衣袂随風揚起,豹瞳裡卻盛滿笑意:“都歇一歇,莫要累壞了。”
小加加望着滿地狼藉卻熱鬧非凡的院子,素白衣袖被劉阿肆輕輕拉住。少年遞來一塊溫熱的桂花糕,黝黑的手指沾着未洗盡的米漿:“嘗嘗?聶公子帶來的,甜得很。”她咬下一口,軟糯的糕點混着桂花香氣在舌尖散開,擡眼卻見劉阿肆正盯着她嘴角的碎屑,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快看!”覓瑤突然指着屋檐。穿粉衣的少女興奮地晃着腦袋,發髻上的珍珠流蘇跟着亂顫:“燕子給巢裡添新泥了!”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兩隻燕子正繞着新糊的屋檐盤旋,銜來的春泥與牆上的彩墨相映成趣。醉夢泠擡手接住飄落的花瓣,粉紗裙上的魚鱗刺繡在陽光下一閃,輕聲道:“這屋子,總算有了家的模樣。”
日影西斜時,醉夢熙突然抽出腰間長劍,劍鋒挑起一片飄落的薔薇花瓣。狼女銀白色的長發随着動作飛揚,白色勁裝下擺獵獵作響:“光裝點牆面無趣,不如我給院子開個練武場!”話音未落,大風已抄起牆角的鋤頭,黝黑的臂膀青筋暴起:“算我一個!”兩人揮劍舞鋤,不多時便将院角的碎石雜草清理幹淨。
與此同時,醉夢泠蹲在新挖的小池邊,粉色裙擺浸在水中也渾然不覺。她指尖輕點水面,幾尾銀鱗小魚從袖中躍出,在池底鋪就的彩石間穿梭嬉戲。覓兩笑着遞來一截竹筒:“接上後山的溪水,小魚就能活得自在些。”
“牆根還缺些東西!”醉夢艾晃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從蘇晚凝懷裡的布袋抓出一把種子,“這是波斯來的夜光花種,夜裡開花能照亮半間屋子。”南宮潤聞言立刻蹲下身子,書生袍角沾滿泥土也不在意,與醉夢蘭一起用樹枝仔細刨坑。
小加加正看得入神,忽覺肩頭一沉。劉阿肆将沾滿木屑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粗粝的手掌擦過她冰涼的指尖:“起風了。”少年轉身從竈房端出冒着熱氣的茶湯,陶碗上還沾着未洗淨的米漿痕迹。
“都來嘗嘗!”醉夢甜系着臨時找來的花圍裙,從土竈中端出一盤金黃的糯米餅。燕子嚴站在她身後,橙色衣袖上沾着面粉,正小心翼翼地往餅上撒桂花。醉夢紅倚在馮廣坪懷裡,貓爪般的指尖捏着餅喂進戀人口中,玫紅色的裙擺掃過新糊的牆面。
暮色漸濃時,滿院的燈籠突然被點亮。何童執筆在牆上最後添了幾筆,青衫映着燭火,将醉夢青畫的藤蔓染成流動的碧色。聶少凱解下披風鋪在地上,與醉夢香并肩而坐,看二寶舉着竹蜻蜓追着小葵滿院跑。
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素白裙角沾着花瓣與顔料。她望着被燈火映亮的衆人,聽着此起彼伏的笑鬧聲,忽然覺得這簡陋的茅屋仿佛盛滿了整個春天。劉阿肆的手臂悄悄環住她的腰,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等秋收了,咱們在院裡種棵桃樹,明年今日......”話音未落,便被滿院的歡笑聲淹沒。
夜幕如墨,繁星漸顯。醉夢紫指尖輕撚,幾簇磷火自狐尾躍出,懸在屋檐下如紫色流螢。納蘭京見狀,立刻解下腰間嵌玉香囊,将其中的夜光砂撒在新拓的練武場地上,原本暗沉的泥地瞬間泛起幽幽藍光。醉夢熙眼睛發亮,抽出長劍挽了個劍花,銀白色的發絲與劍光在夜色中交織成朦胧的虛影:“這下夜裡練劍,倒省了火把!”
“且慢!”覓媛突然晃着金袖跳出來,懷中的琉璃燈墜叮咚作響,“徐郎前日得了個稀罕玩意兒!”花花公子徐懷瑾笑着展開一卷绡紗,薄如蟬翼的布料上竟用金絲繡着百鳥朝鳳的圖案,在磷火映照下流光溢彩。兩人手腳利落地将绡紗挂在屋檐下,随風輕擺時,竟似有群鳥在夜空中振翅。
此時,醉夢泠突然輕呼一聲,粉色裙擺掠過新砌的小池。她赤足踏入水中,指尖劃過水面,萬千水珠騰空而起,在月光下凝成一道道晶瑩的水幕。覓兩默契地取出竹笛吹奏,清越的笛聲中,水幕随着曲調變幻形狀,時而化作盛開的蓮花,時而凝成遊動的錦鯉。
小加加看得入神,素白的衣袖被劉阿肆輕輕拉住。少年遞來一個暖手爐,爐身還刻着笨拙的小羊圖案:“夜裡濕氣重。”他說話時,耳尖悄悄紅了——那是他前日在市集偷偷買的,爐底還藏着張小字條,寫着“娘子暖手”。
“快看天上!”醉夢艾突然指着夜空。穿綠衣的兔女激動得耳朵不停晃動,蘇晚凝摟着她的肩,掌心托着個精巧的孔明燈。衆人合力将燈升起,橙紅色的光暈中,何童揮筆寫下“歲歲長安”四個字。醉夢青倚在他肩頭,青色衣袂垂落,蛇尾不自覺地纏住戀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