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金粉灑了。"洛君的聲音裹着茶香從身後傳來。他換了件藏青襕衫,腰間新系的沉香木墜還帶着草木清氣,手中青瓷盞裡浮着兩朵野蘭,"後山溪澗的蘭草開得正好,晨露凝在花瓣上,倒像你撚的紙花要活過來。"說着将茶盞擱在案頭,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發頂,驚得覓如耳尖發燙。
她慌忙放下鵝毛管,杏眼圓睜:"又打趣我!昨兒三姐說我做的花骨朵像田螺,五姐非說配色像打翻的胭脂盒......"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兵器相撞的铮鳴。醉夢熙的聲音混着風掠過竹林:"大風!接我這招'白狼斷月'!"緊接着是重物墜地的悶響,驚得覓如手中的彩紙簌簌發抖。
洛君伸手按住她慌亂的指尖,溫熱的掌心覆上來時,案頭的彩紙突然被風掀起。他眼疾手快攬住紛飛的彩箋,另一隻手卻不慎碰倒青瓷瓶。清水潑灑間,新撚的紙蘭花飄落在覓如裙上,沾了水的花瓣暈開胭脂色,倒像春日裡落在肩頭的桃花。
"你看!"覓如忽然眼睛發亮,指尖捏起半濕的紙花,"浸了水反而更像真花了!"她轉身時,素蘭衣袖掃過洛君胸口,發間茉莉香混着茶香萦繞不散。洛君望着她睫毛上沾着的金粉,喉結不自覺滾動:"明日帶你去畫舫,看荷花映着湖水,說不定能做出會'遊'的紙花。"
院外突然傳來小加加的歡呼:"阿肆!螢火蟲飛到我掌心啦!"劉阿肆的聲音帶着笑意:"快放它回草叢......"覓如望着窗外跳躍的光斑,忽然想起幼時洛君總把捉到的流螢裝進紗囊,挂在她的窗前。彩紙在膝頭沙沙作響,她低頭掩飾住嘴角的笑意,卻不知洛君正将她泛紅的耳尖和鬓角的碎發,連同這滿地晨光,都悄悄藏進了眼底。
日過中天,蟬鳴漸起,西子湖的風裹着荷香漫進雕花窗。覓如換了件月白色裡衣,外披素蘭色薄紗短襦,腰間銀鍊系着的小巧銅鈴随着動作輕響。她正用細竹篾将靛青彩紙卷成螺旋狀花瓣,忽然蹙起眉——彩紙邊緣又裂了道細紋。
"還在跟紙花較勁?"洛君提着食盒跨進門檻,墨綠錦袍下擺沾着幾縷青草,發冠上别着的竹制蘭草簪與她鬓間的琉璃墜子遙相呼應,"聶少凱送來福州的茉莉花餅,說是大姐特意吩咐的。"他将食盒擱在案頭,揭開蓋子時,甜香混着茉莉芬芳瞬間漫開。
覓如伸手去夠糕點,卻被洛君輕巧躲開。他撚起一塊餅,笑意盈盈:"先張嘴。"見她耳尖泛紅,又補了句,"昨兒聽二姐說,你為了做紙花,連午飯都沒好好吃。"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醉夢艾的驚呼:"蘇晚凝!你别碰我的新茶!"緊接着是瓷器相撞的脆響,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飛起。
覓如含着糕點,含糊不清道:"三姐又要心疼她的明前龍井了......"話沒說完,洛君突然伸手,指腹擦過她嘴角的餅屑。這猝不及防的動作讓她渾身發燙,手中竹篾"啪嗒"掉在案上。洛君卻似渾然不覺,拾起竹篾端詳:"用這個卷花瓣,倒不如......"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帶着她的指尖翻轉彩紙,"像這樣,先斜折,再慢慢卷。"
兩人靠得極近,洛君的呼吸掃過她發頂,覓如能清晰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窗外忽然傳來醉夢紅的嬌叱:"馮廣坪!你是不是又偷喂魚幹給那隻野貓!"伴随着貓叫聲和腳步聲,引得覓如忍俊不禁,偏頭時,發絲掃過洛君手腕。
"别動。"洛君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另一隻手輕輕攏住她散落的發絲,簪回白玉蘭簪。動作太過溫柔,讓覓如想起幼時他替自己包紮傷口的模樣。就在這時,小加加的聲音混着銅鈴響從回廊傳來:"阿肆!快來幫我收曬好的草藥!"
覓如慌忙抽回手,卻不小心帶翻了案頭的彩紙簍。洛君彎腰撿拾時,瞥見簍底藏着的半張畫——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個身着月白長衫的少年背影。他指尖微頓,擡頭望向她泛紅的臉,剛要開口,窗外突然炸響一串鞭炮聲,驚得覓如撲進他懷裡。
"是二姐和燕子嚴放的喜樂炮!"院外醉夢熙的聲音傳來,帶着笑鬧的意味。覓如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态,正要退開,卻被洛君輕輕按住肩膀。他望着她慌亂的眼睛,聲音裡含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明日,我們去市集買新的彩紙,再......"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耳尖的紅,"再去看場皮影戲?"
彩紙在風中簌簌作響,青瓷瓶裡的舊紙花與新撚的花瓣輕輕相觸。遠處傳來醉夢泠哼唱的小調,混着湖面搖橹聲,将這滿室的暧昧與悸動,釀成了比茉莉花餅更甜的溫柔。
斜陽給雕花窗棂鍍上蜜色時,檐角銅鈴又随着穿堂風叮咚作響。覓如換了件素蘭色襦裙,裙擺繡着的銀絲鼠尾紋在光影中若隐若現,她跪坐在鋪滿軟墊的矮榻上,正用細銀針将金線縫進靛藍彩紙折成的花瓣裡。鬓邊的珍珠流蘇随着低頭的動作輕晃,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光暈。
"當心紮着手。"洛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着幾分笑意。他今日穿了件淺灰色長衫,腰間系着的墨玉墜子上新纏了素蘭色的絲縧,手中竹籃裡裝着幾支帶露的野蘭和一卷嶄新的蜀錦彩紙,"雲錦坊的老闆說,這彩紙染了晨露中的薔薇,顔色最是鮮亮。"
覓如擡頭,杏眼亮晶晶的:"真的嗎?快拿來我瞧瞧!"她伸手去接竹籃,卻在觸到洛君指尖時像被燙到般縮回,耳尖泛起紅暈,"我、我昨日用金粉勾邊的紙花,總覺得不夠靈動......"話未說完,院外突然傳來醉夢紫清亮的笑聲:"納蘭京,這次猜燈謎你又輸了!願賭服輸,快去買糖畫!"
洛君在她身側坐下,展開彩紙時,玫瑰香氣混着紙頁的墨香撲面而來:"試試這個?"他拿起一張绛紫色的紙,學着她平日的模樣輕輕卷起,指節卻被鋒利的紙邊劃破。血珠滴落在彩紙上,暈開一朵小小的紅梅。覓如驚呼一聲,慌忙掏出帕子替他包紮:"怎麼這樣不小心!"
"倒像給紙花添了胭脂。"洛君望着她認真包紮的模樣,眼底滿是溫柔。窗外忽然傳來兵器相撞的铿锵聲,醉夢熙的聲音混着風掠過:"大風!接我三招!若赢了便同你去闖蕩江湖!"緊接着是重物墜地的悶響,驚得窗台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
覓如"噗嗤"笑出聲,腕間銀鈴清脆作響:"八姐又在為難大風哥了。"她低頭整理帕子,卻沒注意到洛君盯着她發頂的碎發,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就在這時,小加加的聲音混着鈴铛聲從回廊傳來:"阿肆!快來幫我搭葡萄架!"
洛君忽然伸手,将她耳畔的發絲别到耳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明日陪你去靈隐寺,聽說那裡的蘭圃有會發光的夜蘭。"彩紙在覓如膝頭沙沙作響,她别過頭去掩飾泛紅的臉頰,卻藏不住嘴角漫開的笑意。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棂,将兩人重疊的影子投在青瓷瓶上,與瓶中搖曳的紙蘭花一同,繪成一幅溫柔的畫卷。
暮色漫過黛瓦時,檐角銅鈴在晚風中輕顫,與西湖畫舫的琵琶聲相和。覓如換了件素蘭色軟緞襦裙,裙裾繡着的銀線卷雲紋在燭火下泛着微光,她正就着案頭的琉璃燈,用竹篾将藕荷色彩紙卷成蘭花骨朵。發間新換的青玉簪垂着兩串琉璃珠,每次低頭便在鬓邊撞出細碎的清響。
"又熬夜撚花?"洛君推門而入,月白外衫沾着湖岸的水汽,手中食盒裡盛着溫熱的桂花藕粉。他發冠上别着的夜蘭草還凝着露珠,湊近時,草木清香混着藕粉的甜香漫開:"聶少凱從福州運來的藕粉,說是大姐特意讓廚房煨的。"
覓如擡眼,燭火映得她杏眼亮晶晶:"快給我嘗嘗!"接過白玉碗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耳尖霎時泛紅。她用銀匙攪着藕粉,忽然瞥見洛君袖口的線頭,"你衣裳又勾破了?"說着放下碗,從針線笸籮裡取出素蘭色絲線。
洛君順勢坐在她身側,看她低頭穿針的模樣。燭火将她的睫毛映在眼下,形成扇形的陰影,鼻尖沁着細汗,櫻唇微微抿起。忽然,院外傳來醉夢熙的高呼:"大風!看我新練的'狼嘯九天'!"緊接着是兵器相撞的铮鳴,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飛起。
"八姐又在折騰大風哥了。"覓如忍不住輕笑,針尖卻不慎刺破指尖。血珠滲出時,洛君已捉住她的手,用帕子輕輕按住:"總是這麼不小心。"他的指腹擦過她的指尖,聲音低啞,"明日陪你去買新彩紙,順便......"
話未說完,院門突然傳來小加加的哭喊:"阿肆!螢火蟲飛走了!"劉阿肆的安慰聲混着腳步聲靠近。覓如慌忙抽回手,卻被洛君握得更緊。他望着她慌亂的眼睛,燭火在他墨玉般的瞳孔裡跳躍:"順便去桃溪堡看燈籠會,聽說今年有能飛的紙蘭花。"
彩紙在案頭沙沙作響,青瓷瓶裡的舊紙花與新撚的骨朵在燭火下輕輕搖曳。遠處傳來醉夢紅的嬌嗔:"馮廣坪!别偷吃我做的蓮蓉餅!"伴随着貓叫聲和哄笑聲,将這滿室的暧昧與燭火一同,釀成了比藕粉更甜的溫柔。覓如低頭時,看見洛君指尖悄悄勾住了她的衣角,像幼時那樣,生怕一松手,這滿窗的月光與紙花,就成了夢醒時的空幻。
細雨如絲,将西子湖籠在一層薄霧之中。檐角銅鈴被雨絲敲出斷斷續續的清音,與遠處畫舫傳來的琵琶聲交織成曲。覓如身披素蘭色雲紋薄紗,跪坐在鋪着靛藍絨毯的窗前,手中彩紙在指尖翻飛,正細細撚着一支雙色蘭花。她烏發松松挽成堕馬髻,一支白玉蘭簪斜斜插着,幾縷碎發垂落在光潔的額前,在朦胧的雨光中泛着柔光。
洛君推門而入,月白長衫上沾着細密的雨珠,手中油紙傘還滴着水,懷裡卻牢牢護着個油紙包。"雲錦坊新到的彩絹,說是從西域運來的,顔色比尋常的鮮亮許多。"他将油紙包輕輕放在案頭,目光溫柔地看着她,"還有你最愛吃的梅花糕,特意繞路去買的。"
覓如眼睛一亮,放下手中未完成的紙花,伸手去接梅花糕,"還是你記得我喜歡吃這個。"她咬了一口,軟糯香甜的滋味在口中散開,梨渦淺淺,"不過這彩絹雖好,總覺得少了些紙張的質樸。"說着,她拿起一張淡紫色彩紙,輕輕卷成花瓣形狀,"就像這紙花,雖不如真花嬌豔,卻也有自己的韻味。"
洛君在她身旁坐下,衣袖掃過案頭的彩紙,"在我眼裡,你做的花比任何真花都好看。"他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頭的雨絲,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醉夢紅的聲音:"馮廣坪!你又把我的胭脂弄灑了!"緊接着是慌亂的腳步聲和貓叫聲,惹得覓如忍俊不禁。
"五姐又在和馮公子鬧了。"覓如笑着搖頭,繼續專注地撚着紙花。忽然,她蹙起眉,"這花瓣的弧度總是不對,怎麼也做不出醉夢紫姐姐那支紫藤花的柔美。"洛君見狀,伸手拿起竹篾,"我幫你。"他的手覆在她手上,帶着溫熱的體溫,兩人一同将花瓣卷出優美的弧度。
窗外的雨漸漸大了些,打在芭蕉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傳來醉夢熙的練武聲:"大風!接我這招!"伴随着兵器相交的铮鳴。小加加的聲音也混在其中:"阿肆!快來幫我收衣裳,要被雨淋濕啦!"
覓如望着窗外忙碌的衆人,嘴角不自覺上揚。洛君看着她的側臉,目光中滿是寵溺:"等雨停了,我們去後山吧,聽說那裡的野蘭在雨後開得格外好。"覓如轉頭看他,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好!我還要摘些野花,回去做新的紙花。"
彩紙在兩人手中繼續翻飛,青瓷瓶裡的紙花與窗外的雨景相映成趣。屋内燭火搖曳,将他們的影子投在牆上,時而重疊,時而分開,恰似這平凡歲月裡,剪不斷的溫柔情意。
暮色浸染黛瓦,西子湖畔的燈火次第亮起,倒映在粼粼波光中,恍若揉碎了滿天星辰。覓如換了件素蘭色襦裙,裙擺繡着銀絲盤成的葡萄藤蔓,每走一步,綴在裙角的鈴铛便發出細碎聲響。她跪坐在窗前,就着琉璃燈昏黃的光暈,用鑷子夾起金箔,小心翼翼地貼在新撚的紙蘭花上。發間青玉簪垂落的珠串随着低頭的動作輕晃,在臉頰投下斑駁的光影。
"又在琢磨新花樣?"洛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着幾分笑意。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長衫,衣襟上繡着的雲紋裡藏着幾隻銀線勾勒的小老鼠,手中提着個精巧的竹編燈籠,"市集上有個老匠人在賣會轉的走馬燈,我想着你或許喜歡。"燈籠上畫着栩栩如生的蘭花,燭火點亮的刹那,紙花仿佛在風中搖曳。
覓如眼睛一亮,暫時放下手中的鑷子:"快拿來我瞧瞧!"接過燈籠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她耳尖泛起紅暈。她仔細端詳着燈籠,贊歎道:"這手藝真是精巧,若是能把這技法用在紙花上......"話未說完,院外突然傳來醉夢甜的歌聲:"小燕子,穿花衣......"緊接着是燕子嚴笨拙的和音,五音不全的調子惹得覓如忍俊不禁,手中的金箔險些掉落。
洛君在她身側坐下,伸手穩住她顫抖的手腕:"當心。"他的掌心覆上來時,案頭的彩紙突然被穿堂風掀起。兩人同時伸手去抓,指尖在半空中相觸,又慌忙分開。洛君撿起飄落的彩紙,發現上面畫着半朵未完成的蘭花,旁邊歪歪扭扭寫着幾行小字:"若得蘭心似此花......"
"這是......"洛君剛要開口,院外突然傳來醉夢熙的高呼:"大風!看我新創的'狼影步'!"緊接着是兵器相撞的铿锵聲,驚得栖在屋檐下的白鴿撲棱棱飛起。小加加的聲音也混在其中:"阿肆!快來幫我抓偷米的小老鼠!"
覓如松了口氣,慌忙搶回彩紙藏在袖中:"沒什麼!不過是随手寫的。"她低頭掩飾住泛紅的臉頰,卻見洛君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幾塊造型精緻的蘭花酥:"方才路過點心鋪子,想着你愛吃。"
彩紙在膝頭沙沙作響,琉璃燈的燭火突然搖曳了一下。覓如咬了口蘭花酥,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洛君望着她嘴角沾着的酥屑,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卻隻是輕聲說:"明日帶你去湖心亭,聽說那裡的夜蘭在月光下會泛着熒光。"
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遠處傳來醉夢紅的嬌嗔:"馮廣坪!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的桂花釀了?"伴随着笑鬧聲,将這滿室的暧昧與溫柔,釀成了比蘭花酥更甜的情愫。覓如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洛君,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慌忙低頭,手中的彩紙被攥得微微發皺,卻在心底泛起絲絲甜意。
夜風穿堂而過,将琉璃燈的燭火吹得明明滅滅。覓如望着燈籠上旋轉的紙花,忽然想起幼時洛君用竹篾替她編的第一隻紙蝴蝶——那時他的指尖也像現在這樣,沾着被彩紙磨出的薄繭。她低頭抿了口微涼的桂花茶,琉璃盞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倒映出洛君正用鑷子幫她修整花瓣的側影。
"當心燙着。"洛君突然将一盞溫熱的茶推到她手邊,燭火在他眼底碎成星子,"明日去湖心亭,得帶上你新做的紙燈籠。"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醉夢紫銀鈴般的笑聲:"納蘭京,這局棋你又該認輸了吧?"緊接着是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聲響。
覓如正想回話,忽聽得後院傳來"砰"的巨響。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奔至窗邊,隻見醉夢熙正叉腰站在滿地木屑旁,大風舉着斷成兩截的木劍,滿臉無奈:"八妹,這已是第三把了......"不遠處小加加拽着劉阿肆的衣角,怯生生指着牆角:"那隻小老鼠鑽進米缸了......"
"我去幫忙。"洛君笑着搖搖頭,轉身時衣角帶起一陣風,案頭未完成的紙花被吹得簌簌作響。覓如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彩紙邊緣,忽然想起白日裡藏在袖中的那半阙詩稿。正要将它取出,卻見二姐醉夢甜抱着個竹籃探進頭來:"如兒,幫我瞧瞧這新采的桂花,可夠做糖糕?"
月色漸濃,西子湖畔的畫舫仍飄來隐約的樂聲。覓如重新坐回窗前,将金箔貼成花蕊形狀,聽着院外此起彼伏的笑鬧聲。醉夢紅正追着偷吃糕點的馮廣坪,三姐醉夢艾舉着掃帚大喊"别踩了我的蘭花圃",二寶被虎妞小葵追得滿院跑,驚起一片蟬鳴。
當洛君帶着滿身月光回來時,正撞見覓如踮腳往高處的青瓷瓶裡插紙花。他快步上前托住她的腰,将她穩穩放在地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衫滲進肌膚。"當心摔着。"他的呼吸掃過她發燙的耳垂,目光卻落在瓶中那支鑲着金箔的紙蘭花上,"比我今日在市集見到的真花還好看。"
覓如低頭輕笑,發絲垂落遮住泛紅的臉頰。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一聲,兩聲,驚起栖息在柳樹上的白鹭。她望着案頭堆疊的彩箋,忽然想起這些年撚過的每一朵紙花,都藏着與他有關的時光。窗外的銅鈴又輕輕晃了晃,将滿室細碎的溫馨,都揉進了江南溫柔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