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壽瞅了眼兩人,咳,打得真是夠狠了……
“鄭員外剛剛仙逝,你們還在孝期,就這麼的鬧上公堂,可是要已經仙逝的鄭員外為你們擔憂不安?這二十下杖打,就算是代你們的老父親教訓一二了。”書案後頭的溫煦然說着,聲調不高,可這話語内容卻是頗為嚴厲。
“是,是小的不孝!”鄭大顫抖着拱手,“老爺恕罪!饒恕我等。”
“至于鄭員外的财産,據我所知,鄭員外仙逝的比較突然,尚未留下分配家中财物的單子,不若這樣好了,若是你們無法理清,那就充作府衙财物如何?就當是鄭員外捐資給天水縣?”溫煦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帶着幾分興緻勃勃的說着。
陳良壽心頭一跳,下意識的看向溫煦然,這老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下頭趴着的兩人都吓了一跳,還是那鄭大最先回過神來,“不,不用,我們能夠理清!”
“哦?”溫煦然表示很懷疑。
“對對對,能夠理清,一定能。”鄭二也結結巴巴的開口。
溫煦然似乎有些失望,看向陳良壽,指了指下頭跪着的兩人,“給他們紙筆,讓他們現在馬上理清了。”
陳良壽忙應下。
午後炎熱的府衙正堂裡,就開始響起了磕磕碰碰的聲音:
“這,這東村的十畝地是,是大哥你的?”
“你要?給你!”
“不不不,我就是問一下,問一下。”
“沒事,給你,你孩子多,我這邊就我和婆娘,小雪兒,這五畝地就夠了。”
“好好好……”
“爹留下的布匹有十匹,給你五匹!”
“大,大哥,你那邊有小雪兒,我,我三匹就夠了。”
……
等下頭跪着的兩人終于分配好了,擡頭一看,書案後頭的溫煦然早已走了。
*****
府衙角門口,溫煦然用扇子擋着烈烈炎日,微微皺眉,身後的老管事忙上前打起傘,一邊說着,“公子,這太陽太大了,咱還是回去歇息歇息吧,等太陽落山了,我們再去看看?”
溫煦然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搖頭說着,“沒事,我慢慢走過去就好。”說到這裡,溫煦然又轉頭對老管事低聲說着,“俞伯,待會你記得拿點錢給鄭大,就說我的一點心意就好。”
俞伯恭敬應下,看了眼外頭,見陸拾已經在巷子頭等候了,還帶着兩個衙役,就放心了,也不再說了。
“對了,俞伯,記得看看沈兄有沒有好好吃藥。”溫煦然又想到了什麼,忙開口交代。
俞伯笑着應下,隻是又帶着幾分遲疑的開口,“公子,那沈公子的傷勢看着也沒有問題了……”
公子來天水縣的路上,兜兜轉轉的四處遊玩看風景,順手救了幾個人,這其中就有這沈公子,這沈公子的傷勢重,似乎也有些特殊的來曆?但公子心善,救人也不問來處,人救活了也不問報答,隻是這沈公子說是已經無家可歸,一路上跟着公子來了這天水縣……
這沈公子看着也還好,寡言,冷淡,就是面貌醜陋了點,陰沉了點,他看着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滲人。
“還是熬藥膳給沈兄吃吧。待過幾日,沈兄心情好了,我再問問沈兄的意思。”溫煦然說着,便慢步朝外頭走去。
俞伯忙拱手應下,待看見溫煦然已經朝外頭走去了,就也忙回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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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然走在巷子裡,天水縣的巷子很多,彎彎繞繞,來天水縣的兩個月,他差不多已經熟悉。
他本來是已死之人,死後魂魄意外的去了一個很是奇妙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他待了很久,後來有位神奇的老人家,将他帶了回來,回到他二十歲的時候,這一年,他參加楚國的科考,中了舉,若是過去……用那位神奇的老人家的說法,就是他的上輩子,若是在上輩子的話,他會繼續考下去,直至發現楚國的科考就是一場内定的遊戲,他才會罷休,然後,那時候他早已家财兩空……
于是這輩子,他決定走另外一條路,他直接花費錢财,找了關系,謀取了一個地方任職。隻是他似乎花錢花得不太到位?
居然是最為落魄最為複雜的三叉戟之稱的天水縣。
但是也沒有關系。至少俞伯還在,沒有病重離去,他溫家的家産還在,隻是不多了,這一路從江州來到天水縣,他走得很慢,繞了幾個圈,對上輩子沒有去看過的景色他很感興趣,他一路走走停停,逛來逛去的,順手救了幾個人。
那位神奇的老人家說,讓他回來是為了補這個世界的輪回,所以隻要他好好活着,别在四十歲的時候死了就成。他對此很是疑惑不解,但神奇的老人家不肯多說,隻說讓他低調些,不可以随便改變曆史什麼的,其他随他啦。
老人家的話很是神秘,但他大概能夠領會,就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就是不要想着改變曆史。而他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如今也隻是區區一個天水縣令,他又能夠改變什麼?
但是他還是鄭重的應承了下來。
穿過巷子,轉入大街,大街賣茶的店鋪門前,一老者坐在台階上,看見溫煦然的時候,笑呵呵的打招呼,“老爺這是又要去逛街啊。”
“老伯,今日天熱,不要坐太久了。”溫煦然笑道。
老者眉眼慈愛的看着溫煦然,笑呵呵的應着,又從袖子裡摸出兩顆烤闆栗,“老爺,吃兩個,好吃!”
“好,多謝老伯。”溫煦然笑着接過,直接丢進嘴裡咬着,一邊笑眯眯的點頭,含糊不清的開口,“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