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突然感覺到一股從暗處注視着自己的,令人十分不适的眼神。
他隐晦地環視四周,卻除了零星的幾個遊客,隻見到了在神社裡灑掃的神官和巫女。
安室透定了定神,繼續詢問面前那個神官剛才的問題:“您說的那個奇怪的遊客,還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嗎?”
和九條九月分開後,安室透在神社裡前前後後逛了一圈。但是被他問到的大部分人都說,最近除了後面樹林裡找到的那些奇怪的車輛之外,并沒有發生其他什麼讓人注意的事情。
直到他在社殿的注連繩邊找到了這位神官。
“啊,奇怪的事情啊,我的确有見到過。”聽到安室透的問題後,這位年輕的神官不假思索地說,“那是一個月半月前的周一,那天神社關門之後,我在掃地時,突然看到有個遊客從本殿的後方走了出來。”
他終于找到傾訴之處般,滔滔不絕地對安室透講述道:“你知道的,神社的本殿是神栖息的場所,人類是禁止進入的。一般來說遊客們隻會到本殿正前方的拜殿進行參拜,不會去本殿,更不要說去本殿後面了。”
“本殿後面就是圍牆,再後面又是森林。本殿後面也沒有入口,參拜神社隻能從正面的鳥居處進入,不知道他到什麼都沒有的本殿後面去幹什麼,而且還是在關門以後……更奇怪的是,之後差不多每隔一周吧,我就又能看到那個遊客,不過每次出現的時間不一樣,有時候他身邊還有其他人……”
安室透暗記下來這段詳細的情報,在神官終于停止訴說後,謹慎地問道:“神社裡每天的遊客那麼多,難得您居然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那當然了,那個人挺年輕的,染了一頭黃毛,面相很兇,看了一眼就會認得。”
黃毛?安室透心裡飛快的閃過些什麼,他沒有放過這一刹那的熟悉感,在腦内飛速檢索。但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厘清頭緒之前,被一個從身後喚他名字的熟悉聲音打斷了思路:“安室先生。”
安室透深吸一口氣。他一回頭,之前把他支走的九條九月已經結束了和巫女的談話,邊打量着四周便向他走過來。
九條九月邊沿着參道慢慢向前,邊四處環顧着。
除了季節不同,神社後和她當年來時依舊沒有分毫改變。
不,還是有區别的,大概是出了殺人事件,去年又換了新的神主,神社裡的神官和巫女也比兩年前來時更換了許多,起碼安室透正在問話的那個神官她就沒有見過。
安室透看到她過來,便跟那個沒見過的神官便終止了對話。他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就要朝着離開神社的方向走去。
“請您稍等一下。”一個年邁的聲音突然從九條九月身後傳來。
九條九月緩緩回頭。
那是一個穿着白衣和印有白色八藤丸紋樣紫袴的老人,神色端持莊重,看打扮應該就是新任的逢坂神主了。他身邊跟着一個白衣淺黃袴的低階神官,手上纏着繃帶。
“您好。”判斷完這兩人的身份後,九條九月旋即用剛從那個掃地的出仕身上探聽的情報恭維道,“這位應該就是逢坂神主吧,久仰大名了,沒想到今天能夠見到真人。”
她接着又露出惋惜的神情,話鋒一轉道:“不過,雖然很想趁機和您叨叙一番,但我們還要趕時間去其他地方,實在不便久留。”
而逢坂神主不知為何直接忽略了安室透,目光一直聚焦在她的臉上,半響,他才終于确認了什麼似得開口:“不,不用很久,請您在這裡稍等我說完幾句話就好。”
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九條九月隻好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
“您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途徑神社的吧。”
九條九月點點頭。
“雖然我這麼說可能顯得有些冒昧,但您還是盡早離開這裡比較好。”
九條九月唇角一彎,問道:“這是什麼意思,請問您能說得明白點嗎?”
年老的神主深深地望着她,歎了口氣道:“您此行原本便有需要去的地方,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在外面遊蕩。”
他神色嚴肅地對她說:“所以,還請您盡快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吧,不然孤身一人待得越久,越有可能會招緻危險!”
在他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地出口之後,周圍陷入沉寂,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過了半響,九條九月才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十分感謝您的勸告。”她微笑,但是神色中連一絲一毫的退卻或者遲疑都沒有,“——但我這個人,向來不相信所謂注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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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将車從上社前宮前的路邊開了出來。
“你在神社内應該獲取了不少情報吧。”九條九月兩手交握,臉望向窗外,聲音中透露着一種異乎尋常的鎮定,“現在應該可以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