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着臉的時候,這位松田警官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唬人的,感覺他一張嘴就要夾槍帶棒。
看他盯着自己,九條九月反思了兩秒自己是不是不應該笑得那麼開心——至少别在他面前笑成這樣。
“啧。”松田警官開口,内容卻不是原本以為的冷硬,反而猶猶豫豫地,帶着一點不情願似的别扭神色,“抱歉,我剛見到你時态度不太好。”
咦?
九條九月微笑着看他,沒有回答。
“現在我知道你跟犯人沒關系了。”
“……你現在才信?”
大概是九條九月驚訝的神色太過于明顯,他抓了抓腦袋,小聲向她吐露道:“我來之前,警視廳剛接到那個炸彈犯的電話。他說看警視廳在接到自己的郵件後遲遲沒有動作,直接動手炸毀了一輛位于東京港邊【透明海洋】酒店前的黑色保時捷,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脅迫警方釋放他的同夥。”
“我多問了一嘴那個車被炸毀的車主留下的電話,發現居然正好和發現炸彈的目擊者打給警視廳的電話号碼一模一樣——這種巧合,很難不引人懷疑吧?”
“所以你懷疑我自導自演嗎?”九條九月歎氣。
“對,當然現在不了。”他倒是相當坦誠的承認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不過看不出來,你還挺大膽的。”那張之前和九條九月針鋒相對的嘴邊難得露出了一點很淡的笑容,“居然直接沖出去攔車,要不是有你配合,估計今天不知道要造成多少傷亡。”
“還有剛剛撂倒那個大叔的一招,也蠻厲害的。”
雖然沒有開啟好感檢測,但光看神色和态度的變化,九條九月已經聽見了他心裡好感度UPUP的聲音。
“過獎了。”她意思性的謙虛了一下,“隻有我一個人也沒辦法解決,還是得有人配合才行,你們警察也比我原本以為的厲害嘛。”
聽到她的話,松田警官臉上突然露出一種一言難盡的笑容,以九條九月的看法,那大概是一種家醜外揚的尴尬:“不……大多數還是别指望了。”
他的表情很快又切換成了恨鐵不成鋼:“處理爆炸事故的警署的那些家夥,居然連炸彈碎片那麼明顯的東西都沒有發現……這個炸彈雖然威力很大,爆炸後殘留物的碎片也會混在車子的零件裡,但還不至于看不出來材質的不同吧,他們警校學得東西都忘到哪裡去了……”
“那個不怪他們。”九條九月開口解釋道,“因為是沒有痕迹的易爆氣體,所以被當成意外處理也沒有辦法。”
松田露出有些驚異的神情:“那就奇怪了,同一個人,相隔時間還那麼接近,按理說不會制作不同種類的炸彈。”
接着,他又開始自言自語地念些專業名詞:“……炸彈本身結構不複雜,但用于起爆的雷酸汞的制取方式很複雜,一般人無法生産,這種管制藥品也難以直接買到,還混入了雷酸銀……”
“犯人是金融公司的員工,之前也隻是和别人合夥持刀搶劫,這麼大劑量的管制藥品他是怎麼獲取的……啧,不知道是哪個家夥賣給他的,去他購買記錄裡找一找,一起抓了吧。”
“松田警官……”九條九月無奈的小聲喚道。
“什麼事?”陷入沉思的松田陣平猛地擡頭。
九條九月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滿是灰塵的衣服。
“抱歉,我有點潔癖,忍受不了自己這幅髒兮兮的樣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而且等會我們要坐警車,如果把座位弄髒就不好了。”
她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小巷子:“剛剛我查到那裡面有家服裝店,我能去那邊買件衣服嗎?”
松田陣平點點頭:“沒關系,你去吧,警車過來還要一會。”
她于是向他禮貌的告别,離開的時候還用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戳着,似乎在跟什麼人發短信。
松田陣平就這樣站在同樣要被帶走做證人的中年男人身邊,在人來人往的地鐵口前一個人默默等待着。
夏日午後的天氣是最炎熱的,四點鐘還沒有開始轉涼,松田陣平又退了兩步,往地鐵站裡湊了點,好享受一下地下吹來的冷氣。
他往後退的時候似乎差點撞到人,那個人同樣身量很高,在他後退之前就敏銳地往旁邊避開,口中也沒有發出任何受驚時下意識的呼聲,隻有避開時重了一點的腳步讓松田陣平意識到了他的存在。
“啊,抱歉……”松田陣平轉過頭去道歉,卻隻看到一個沉默的拉低了兜帽的側臉。他的面孔大半被灰色連帽衫的兜帽遮擋,隻能看清一點眼熟的面龐輪廓,以及下巴上陌生的胡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