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追不舍啊。
“原來說的是這個嗎?居然被發現了,不愧是警察。”九條九月于是刻意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做出驚訝又興奮的表情,炫耀似得向他伸手,“我有持槍證啦,因為覺得很有趣所以閑暇時經常會去靶場鍛煉,無論是使用手槍還是□□準頭都不錯——”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警視廳結構的熟悉:“不過,強行犯不是搜查一課負責嗎?我還以為爆裂物處理班隻負責拆彈呢,原來連這樣的知識也懂嗎?”
“這種點東西随便從警校拎一個畢業生出來都知道。”松田面對她的恭維不為所動。
九條九月于是繼續狀似毫無察覺的把手伸到他面前:”那你還能看出來什麼?我還有練習格鬥,這個能看出來嗎?如果有人綁架我,他們應該不會看穿之後怕我跑掉把繩子故意綁得更牢吧?”
松田陣平盯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那隻手,又透過指尖的縫隙打量了一下對面那個人躍躍欲試的表情,接着從他們初見的第一句話開始,挨字挨句前後對照地分析她究竟有沒有在說謊。
……似乎沒有。
看來的确是他多心了。
不過原來是從商的啊,難怪看起來一副狡猾的樣子,打起官腔也一套一套。
松田陣平于是終于表現得稍微放松了一點,神情也顯得沒那麼難以接近了:“放心吧,一般綁匪不會注意這個的,實在擔心,就多在身邊請幾個保镖。”
混過去了。
九條九月暗自松了一口氣,聽到對方的話後,還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孤零零的身側——
哎,她帶了保镖的。但誰叫她的保镖害怕警察,所以躲起來了呢?
————————
十幾分鐘之前。
在看清九條九月手中的号碼後,諸伏景光便露出一副面有菜色的表情:
“等等,叫警察過來沒關系嗎?我們的身份最好還是不要跟他們那邊有接觸吧——”
“有什麼關系,我可是良民。”話語間,九條九月已經忽視他的勸告,淡定無比地撥通了電話,“按時繳稅,沒有任何犯罪記錄,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他很擔心。
“喂……是警視廳嗎?我這裡發現了一枚炸彈,嗯……是的,請你們盡早派拆彈警察過來。”
她很快結束了對話,在諸伏景光内心的坐立難安下,恍然大悟地問道:“怎麼了,你和警方有過節?”
“沒有,但是我有點緊張。”諸伏景光用自己最快的應變能力編撰道,“之前在小幫派混的時候,經常被警方找麻煩,實在不想跟他們相處。”
但是這個理由還不是很充分,要不要說自己撞見過拆彈警察,他們對他的臉可能有印象?
這種可能導緻自身暴露的危機,赫雷斯應該會管,但是對他的評價大概會下降……
“所以怕被警察發現?”
諸伏景光猛地擡頭。
九條九月收斂了笑容。
她的氣質其實很矛盾。因為臉上總是帶笑,長相又很年輕,哪怕舉止成熟穩重,看起來依舊顯得像剛畢業的大學生。諸伏景光猜測應該是出于這個原因,她才總是穿深色又正式的衣服——為了将自己的氣場壓得更沉穩。
但當她收斂起笑容時,諸伏景光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面帶微笑。
第一眼看到一個陌生人時,大多數人最先觀察的應該都是對方的眼睛,這點在赫雷斯身上尤甚,因為她的眼睛顔色很特别。
然後從眼睛擴散到周圍——眉毛,鼻子,然後是嘴巴,如果有痣之類的特殊特征,也可以作為記憶點。
當赫雷斯收起笑容時,她原本揚起的眉梢被壓平,細挑的眉和眼睛更逼近,便比原來更顯示出一種壓迫感,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了,表情變得冷漠起來。
改變最大的是她的眼睛,在平日裡時它被閃亮柔和的情緒填滿,但不笑時,其中毫無情緒波動的,明明注視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卻仿佛注視着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那般旁觀性的俯視,便刺眼得讓人無法忽視。
“你是在害怕警察嗎?”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緊張,九條九月柔和了音色。
咚……咚……咚……
絲毫沒有減弱的危機感,逼迫得諸伏景光的心髒瘋狂跳動起來。
和那副在臉上戴得太好,以至于真的會讓人下意識放松警惕的面具不同,這樣一雙眼睛,這樣一副神情的,才屬于真正屬于那個從屍山血海中崛起的組織高級幹部——赫雷斯。
現在,卸下僞裝的猛獸對他露出了利爪和獠牙:
“又或者說……你其實有什麼不能見他們的原因,需要和我講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