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樣都算窮,她年輕的時候算什麼?
“除了這幾個銀角子,我現在也就剩下一個整銀元了。”
聽着孫女愁眉苦臉的抱怨,周春花面上不顯,在在心裡飛快的盤算:剛剛給的三個報紙團,裡面應該有三個銀元,這幾個銀角子都是一個銀元破開的,再加上沒動過的那個銀元,這次小魚應該拿到了五個銀元。
報紙上的字數她趁着不做飯的時候悄悄數過,過了五千,但沒到五千五百,若是報刊的規矩跟抄書的一樣,三千四百字按照三千來算的話,那就是五千字的報酬。
到現在為止,報紙上登了三次小魚的文章,每次占的地方都差不多,字數應該也差不多,第一回的錢已經算完了,這次給的應該是一萬字的酬勞,共五個銀元在,折合起來就是千字五角。
比第一次的五千字三個銀元要少,但小魚也說了,第一回是那邊看她年紀小,寫的故事又好,湊了整數,這種長篇的稿子,給千字五角也很合理,她做短工的價錢也比長工貴。
但一周存兩個銀元,一個月就有八個銀元,小魚年紀也不大……
“等下次拿了錢,我就去買把菜刀,剩下的錢再存着,存夠了就能買口小鍋,家裡就能重新吃上炒菜了。”
孫女在旁邊掰着手指盤算,周春花想了想鐵鍋和菜刀的價錢,也沒了多要些錢的心思——就小魚這打算,手上的錢也留不下幾個子兒,她還要讓人往家裡多交錢,那就是連個零嘴都不讓人吃,也實在過分。
“要是還有錢,家裡也得扯點布做衣服……”
姚曉瑜還在數着要花錢的地方,見周春花的表情從猶豫到釋然,心裡悄悄松了口氣——收入這一關,到現在才算是過了!
她雖然把沒交上去的收入過了明面,但家裡肯定會猜測她給自己留了多少,姚曉瑜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姚家推斷出自己手上攥了多少錢。
就像是日記分給老師看的,給家長偷看的,和自己真正的一樣,賬本也要做明面和暗地裡的,她說的收入是一部分,“心直口快”被姚家推斷出來的是另一部分,最後沒包含在内的,才是她真正能存下的錢。
姚曉瑜不想這麼麻煩,但她更不想賭人性——
在大家庭中,允許有自由的可支配收入是一回事,有大額的可支配收入又是另外一回事,按照千字六角的稿酬來算,姚曉瑜每周可以拿到六元錢,一個月至少是24元的收入。
便是每月交給家裡十元,再加上四元的抄寫費用,姚曉瑜自己能支配的,還有十個銀元,她出去的次數不多,隻要不買燕窩魚翅,怎麼花都花不完。
而這個錢可能一時半會兒不會被充公,但就跟說出來的存款就有人幫着打算一樣,被推斷出來以後,姚家便會将這筆錢納入家庭消費中,姚曉瑜不想哪天睜眼就被通知自己存的錢充公了,就要提前做好打算。
比如将自己的稿酬說低一些,從根本上隐瞞部分收入;再比如将這些銀元中的一部分提前花掉,周春花為了還債都是能省則省,現在偶爾買點幾銅元的零嘴還行,大額開銷是真的舍不得。
姚曉瑜雙管齊下,一邊将自己六角的稿酬降低到五角,一邊把到手的錢直接用掉,她到報社的時候,已經想好怎麼讓皮編輯對外面隐藏掉自己的收入,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她的稿費提升居然會這麼快,第二次就漲了價。
但這樣也好,她的收入又多了一層馬甲——姚曉瑜跟姚家人說五毛錢,姚家人真的過來打聽,要是從編輯部其他人口中知道了六毛錢的真實收入,便隻會以為姚曉瑜每一千字多拿了一個銀元。
可姚曉瑜預判了他們會來查賬的預判,已經提前跟皮編輯說好了,隐藏收入中還有隐藏的收入,絕不會讓她一夜回到解放前。
姚家人都不差,可母親愛長子,姚平安疼幼女,周春花對三個孫輩一視同仁,便是因為姚大牛對姚曉瑜多一分疼愛,也隻有那麼一分,家裡人真的合起來說話,周春花也不會站到姚曉瑜這邊。
姚曉瑜盤算着便開始歎氣,覺得自己有個空間就好了,她也不要求多大,能放兩台手機盒子的就行,到時候裡面放把小手槍,配個刻了血槽的開刃匕首,天大地大哪裡去不得。
邊走邊吃的到了賀家書局,姚曉瑜交了姚平安抄完的紙張,領了新的抄寫夥計,把錢随手塞給周春華,見小販那邊剛出了幾根油條,頓時眼睛一亮:
“奶奶,你吃不?”
見周春花搖頭,姚曉瑜便隻要了兩根油條,一根自己吃了,另一根拿在手裡,準備讓家裡煮粥吃,周春花頗為心疼的看着花出去的兩個銅元,最後狠狠一扭頭,催眠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也就是小魚會賺錢,不然這個花錢如流水的樣兒,以後可怎麼辦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