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們這回先去報社,再去找賀掌櫃。”
稿費沒拿到手,姚曉瑜不太好意思面對債主,周春花卻隻以為是上次孫女問了人家買便宜報紙的時間,這回想趕在那些人的前頭,答應的很利落。
姚曉瑜再次走上二樓的時候,是被迎進辦公室的,皮編輯臉上寫滿了疲憊,渾身卻帶着遮不住的意氣風發。
“你是來送後面的稿子的?”
皮康秀瞧見姚曉瑜,眼珠子噌的就亮了。
“嗯。”
姚曉瑜剛回答了一個字,手上的稿子就被皮編輯迫不及待的抽走了,剛剛還簇擁着姚曉瑜的衆人也呼啦啦的散開,在皮編輯身後圍成扇形,使勁往稿紙上瞧。
姚曉瑜:……
所以愛會消失對嗎。
姚曉瑜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吃了一顆剛剛端過來的粽子糖,琢磨着待會兒拿了稿費,可以給家裡買點甜甜嘴,她剛剛在街上聽到了價錢,不貴,一個銅元就可以買五粒。
“怎麼又沒了?!”
姚曉瑜吃完三分之二的粽子糖的時候,人群裡傳來了很熟悉但不熟悉的哀嚎,熟悉是因為她在現代沒少看到類似的評論,不熟悉是因為頭一回聽到語音版。
感覺還挺奇妙的。
……就是有點危險。
“我真的不知道後面寫了什麼。”
姚曉瑜把椅子往後挪了挪,避開激動的皮編輯,皮康秀回過神,有些失落的歎了口氣,拿出三個閃亮的銀元放到桌上。
“這是刊登的稿費。”
之前談好的價格是千字六角,報紙上連在了五千字,正好三元。
這個價格對沒什麼名氣的新人來說并不算低,但皮康秀覺得這篇故事值得更多的稿費,隻是他并沒有決定權。
況且這篇文章昨天才發。
再等等,等字數多一點,連載的時間久一點,他再申請把這個故事的稿費提一提。
“我們報社很看好這個故事,可以讓你家少爺多寫點。”
皮編輯試圖催稿,其實抛開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不談,這個作者是真的很勤快,尤其是昨天他才去煙館揪了個躺在榻上的寫手出來,對姚曉瑜的少爺的印象就更好了。
“我會說的。”
姚曉瑜艱難的把視線從銀元上挪開,她在賀家書局也沒少賺錢,便是按照最低的千字七個銅元的穩定收入,她一個月也能拿到一個半多的銀元,更别提之前那筆五十銀元的巨款。
她從來到這邊以後,就一直在靠着筆杆子入賬,但這一回的銀元是賺的最輕松的,而她隻要把這篇文章寫好,這三個銀元便隻是稿費的起點。
面前的編輯還在說着一些催更的話,姚曉瑜不想聽,便問道:
“您說文章已經登報了,但我家少爺買了《話語大全》,卻說沒有這篇文章,請問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皮康秀的表情僵住,背後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
“所以這裡不是《話語大全》,而是話本大全?”
姚曉瑜将闖禍以後的小丫頭演的那叫一個活靈活現,現場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下來,皮康秀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行。
“我剛剛帶過來的稿子呢?”
荔枝眼的小丫頭做出尋找的模樣,皮康秀嘴上說着“剛剛還在這”的話,幫着一起找,其實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急的打出了殘影,拿着稿子的人會意,悄悄将紙張放到了抽屜裡的一堆白紙中,乍一看絕對尋不到半點蹤迹。
皮康秀幫着找稿子的時候,嘴巴也沒閑着,别看他勸自己的時候隻想繩子一套,其實勸别人的時候可會說話了,一套套的小詞就沒有重複的。
什麼“你家少爺心地善良,肯定不會計較”,什麼“真正的比拼,就是要在同一平台才有意思”,什麼“《話語大全》的編輯我認識,特别會改内容”……主打一個全方位高強度多領域的洗腦,鉚足了勁兒要留下這棵搖錢樹。
姚曉瑜隻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小丫頭,哪裡扛得住皮康秀的嘴,态度不知不覺便松動起來,皮康秀也沒乘勝追擊,而是跟閑聊一樣的套話。
“你家少爺的對頭寫了什麼文章?”
皮秀康狀似無意的問道,這少爺的文章這樣好,能成為對頭的必然也有些本事,可他們近來收的文稿并沒有十分出彩的……
“他寫了一篇短文,好像叫《玉奴腰》。”
姚曉瑜說的跟真的一樣,皮康秀聽後臉色卻變了,《玉奴腰》是他親自收的文章,文筆先不說,那作者,分明是個頹廢的中年人。
這少爺的對頭,分明在撒謊。
“……我少爺說了,他寫這個也不為争那麼點錢,而是為了一口氣,那人寫了一萬字,他就要寫十萬字。”
小丫頭沒發現皮編輯的情緒外露,一張嘴開開合合,皮康秀本來想告訴姚曉瑜對頭撒謊的事情,聽到不為了錢又沉默下來。
他把這件事情說給少爺,是為了增加好感,讓少爺把這個故事繼續給《話本大全》連載,可他卻忘了,少爺本來就是追着死對頭過來,要是知道對頭說謊,可能也就沒心思寫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