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曉瑜是被熱醒的。
現在的上海已經過了農曆的七月半,卻還是熱得慌,在姚曉瑜的記憶裡,秋老虎可以逞兇到農曆的九月份,一想到還要在熱浪裡熬這麼久,夏天離不開空調的姚曉瑜就覺得眼前一黑。
掙錢,必須盡快掙錢!
姚曉瑜的眼中出現了兇光:她要冰塊,還要風扇!
“嗡嗡嗡~”
“啪!”
還要蚊香!
姚曉瑜打死在身邊騷擾的蚊子,在心中默默補充。
家裡的鐘表早就賣了,姚曉瑜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她也不着急睡覺,就着月色欣賞姚家的小院。
姚大牛在買下這塊地的時候,是抱着養老的心态建的房子,花了好幾年的功夫,做成了四合院的格局,外面還做了快三米高的院牆,瞧着便覺得安全又漂亮。
隻是後來為了補貼家用,姚家便将房子整租了出去,隻留下自家要住的東北角的後罩房,還專門建了圍牆将彼此隔開,在東北方向重新鑿開一道小門,看上去還是一個整體,其實兩家人泾渭分明。
跟白手起家的姚家不同,租了他們房子的秦家背後有人,在這邊站穩腳跟手頭寬裕後,便三番五次的提出買房,姚大牛一直不願意,直到打算北上孤注一擲,才用房契換了銀元。
可惜沒個好結果,現在反倒是姚家跟秦家交租,主客互換,實在世事無常。
姚曉瑜歎了口氣,重新躺回床上,天氣實在太熱,她不耐煩蓋被子,取了手帕遮住肚臍眼,睡了個回籠覺。
然後又被熱醒。
姚曉瑜:……
她看着微微亮的天色,揩去頭上的汗,下樓用布巾擦了身子,又去廚房舀熱水洗臉,溫柔已經在竈台上忙活,背後濕了一大片。
“娘,我幫你燒火。”
姚曉瑜洗了臉就要往竈口蹲,她在現代會煎蛋煮面炒青菜,但用的都是天然氣,土竈台從沒碰過,好在原主因為跳級總是忙得很,也就會個燒火。
姚大牛不是個磋磨人的性子,東罩房的竈口也仿了火炕的煙道,一口竈台兩口鍋,大鍋炒菜做飯,小鍋就順便燒點熱水。
隻是喪事辦完後為了抵債,兩口鐵鍋也被賣了,現在安放在上面的是一大一小兩個陶罐,烹饪的手段也隻剩下蒸煮。
“不用,已經可以吃了。”
溫柔把米粒撈出來,一邊多一邊少的分到兩個碗裡,這是周春花和姚平安獨有的待遇,周春花是家裡的頂梁柱,必須盡可能的喂飽;姚平安實在體弱,隻能吃點白米飯。
周春花吃了早飯,一抹嘴就去上工,姚曉瑜帶着買菜的兩文錢跟着姚天睿出門,溫柔欲言又止,姚曉瑜隻當沒看見。
“娘好像有話想說。”
在路上,姚天睿有些不确定的問妹妹。
“她不想讓我出門。”覺得女孩子不應該抛頭露面。
姚曉瑜回答的很自然,溫柔沒什麼惡意,隻是想用自己的人生經驗幫女兒避坑,隻是她并不願意走那條路。
兩人沒再說話,一路走到了賀家書局,姚曉瑜看着汗出如漿的自己,又看了眼隻是額頭微微見汗的姚天睿,默默把鍛煉身體提上日程。
等有錢後。
運動以後會打開胃口,不然也不會有窮文富武的說法,姚家現在的糧食隻夠維生,姚曉瑜要是一意孤行,幾天以後就是哭聲一響布一蓋,全家老小等上菜。
賀家書局算是上海的老店,過了三代人,有七十多年的曆史,以前賣的是啟蒙的三字經千字文,還有四書五經的科舉書籍,筆墨也賣,近幾年還多了鋼筆紙張,鉛筆簿子,生意很是不錯,姚曉瑜從街口趕過來的功夫,已經進出了好幾個客人。
“賀爺爺不在。”
姚天睿四處看了一眼,有些慌張的低聲說道。
民國二年的時候,賀老爺子生了一場大病,就從掌櫃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把書局交給了長子,但也經常會過來看兩眼,誰知道他們兄妹的運氣并不好,今天賀老爺子居然沒來。
他終究年輕,碰上預料之外的事情就有些慌了。
“不怕。”
姚曉瑜踮起腳拍拍他的腦袋,看到姚天睿震驚的目光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雖然有一米八,卻時不時哭成表情包的表弟,隻能眨眨眼睛,抓着姚天睿的手把人拉到掌櫃面前。
“兩位要買……天睿?你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