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何是指溫識硯擱在門口的折疊傘，就正常大小，但遮起兩個男孩子多少還是有些費勁勉強。

“不用，雨大的話蘇總也來不了。”溫識硯道。

“你怎麼知道他來不了？”宵何疑惑地看着他，他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班長在群裡說了。”溫識硯補充道：“蘇總親口跟他說的。”

宵何手放在褲兜裡摸了摸，什麼也沒摸着，褲袋是癟的，才意識到：“我手機放教室了。”

“要打遊戲？”

溫識硯将手伸進褲袋裡，把他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手一伸遞到了他的面前。

宵何也就這麼随口一說，他沒想着要玩遊戲，反倒溫識硯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手機遞到他面前，這個舉動讓他頭大。

他這麼對自己不設防，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這個人心真大。還是說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個不學無術隻顧着玩的人？！

“誰說我要打遊戲了？！”宵何揚起聲調，義正言辭地道：“我也不隻是會打遊戲好吧，我……我，練琴！”

宵何食指指着鋼琴，傲嬌地揚起下巴，生怕溫識硯不信似的。

聽他這麼說，溫識硯确實是吃驚的，沒想到宵何還會玩樂器，“你會彈琴？”

“……會啊。”

宵何重新坐回椅子上，撸起袖子準備給溫識硯展示一下。

這個位置他一擡頭就能看見溫識硯站在他面前，被他俯視着總會覺得心虛。

審視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把琴凳挪一挪，隻坐一半，把另一半用手拍了拍，“别站着了，坐這兒我給你展示展示。”

“不會影響你？”琴凳不大，一人一半會貼着坐，會擠着手臂，溫識硯試圖拉一張教室裡的椅子坐一邊安靜的聽。

“你别拿那些坐。”宵何制止住他，“這教室大半年都沒人來一趟，都積灰了，讓你坐肯定就是不影響，這教室也就這把椅子幹淨了，就算不幹淨也都讓我褲子給蹭幹淨了。”

盛情難卻那就不卻了。

兩個男生擠在一處，兩個人的氣息碰撞在一起好像格外滾燙。

宵何将袖子撸起來，眼睛飛速的在黑白琴鍵上辨認，為了不露怯，一切看上去都很自然，溫識硯也不多想，認認真真的坐着。

他清了下嗓子，生硬地将手搭在琴鍵上，做了個預備姿勢，“來了啊。”

溫識硯眼睛一亮，直了直身子。

“1155665……滿天都是小星星……”

宵何的手指在琴鍵上緩慢、僵硬地來回遊走。

一首耳熟到幾乎每個小孩子都會唱的小星星，夾雜着外面的雨聲，毫不猶豫地從鋼琴裡傾瀉而出。

溫識硯先是愣了愣，而後嘴角淺淺浮出一抹淡笑，帶着笑意看着一臉認真、眼睛死盯着琴鍵的宵何。

琴音悅耳但演奏曲目又毫無技術可言，磕磕絆絆地總算能彈完。

宵何的眼睛都快盯酸了。

在摁下最後一個琴鍵，宵何一臉淡定地将手收回，餘光偷偷瞄坐他旁邊的人的反應。

他暗戳戳地将手心因為緊張附着的汗在褲腿擦去，才轉頭打算看看溫識硯，這個人全程一聲沒吭。

“怎麼樣？”宵何彈完後沒什麼顧慮了，大膽地邀評，畢竟這也算他彈得最好的其中一次了，而且距離上次因為馮淮安校園節陪練已經過去很久了。

“嗯……”這一聲應答摻雜了好多情緒，最明顯的就是這個人他快要憋不住。

“笑屁笑！”宵何剜了眼他，“想笑就笑，憋不死你。”

得到赦令，溫識硯得到了釋放，但還不忘壓住情緒給他補充一句，“其實挺好聽的……真的。”

“呵呵。”宵何一點都不信。

溫識硯沒忍住，開懷大笑，眉眼彎彎讓人覺得多了絲溫暖。

“差不多得了……”人就坐宵何邊上，笑聲就這麼直直往耳道裡傳，越聽他越臊得慌。

“……咳。”溫識硯握拳抵至唇邊，努力壓制不斷上揚的嘴角，靜靜的承受着宵何的冷眼。

“很特别的小星星。”他道。

“哼。”宵何冷笑一聲，“特别的搞笑，是吧？”

溫識硯抿唇，莞爾一笑不再作聲。

宵何見狀将屁股又往外挪了一點，“笑得這麼歡，你彈首給我聽聽？”

他估準溫識硯不會，準備反擊回去，結果溫識硯聞言便問，“想聽什麼？”

“我靠？！”宵何吃驚道：“你真會？”

“會一點，比小星星再多一點。”

“……”這個人看着平時說話都是淡淡的，猜不透他的情緒，但有時侯聽起來就是無形中給你喇口子，真紮心。

溫識硯的笑容若隐若現，氣定神閑地擡手，雙手指尖落在琴鍵上，發出第一個音符。

宵何眼睛睜大，瞳孔裡滿是訝然，饒有興緻地在溫識硯臉頰和雙手之間遊移。

聽着鋼琴聲，好像當下的氛圍都變得緩慢，所有騷動的、琢磨不清的，都交融在這塊小小的地方。

溫識硯彈的是‘遇見’。

相比宵何，溫識硯才是會彈的那個，宵何一時間就這麼看陷了進去。

昏暗的環境，好像隻有這一處是清晰明了。

宵何的眼睛裡盛着溫識硯的側臉，棱角分明也在閃閃發光。

就在宵何發呆的時候，溫識硯默默地張口，小聲地跟着琴音哼唱着，聲音不大但足夠宵何聽清。

“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我想我等我期待……”

聽到溫識硯的聲音宵何才緩緩回過神，将視線移到另一處，眼神裡竟能看到一絲慌亂和遊移不定。

“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我看着路，夢的入口有點窄。”

琴聲和歌聲驟停，空蕩的環境忽然靜止無聲，宵何沒想到結束的這麼突然，整個人情緒沉浸在其中竟覺得可惜……

“……怎麼停了？”宵何問。

溫識硯盯着琴鍵沉默了幾秒，斂目看向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他說，“雨好像停了。”

“……哦。”宵何遲鈍地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聽不到外面傳來的雨聲了。

溫識硯起身向門外走去，“回去嗎？”回頭發現宵何還坐在原地不動，兩人對上視線後，他才起身跟上，還略帶不舍地瞥了眼鋼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