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呵了兩聲,眼見蕭牧河兩個耳朵紅了起來,揮揮手讓他滾吧。
看在他師父李素一把年紀,還進宮講法的份上,我還是認了下來。
這小混蛋走了以後,我執筆,開始圈畫送上來的奏章和卷宗,沒過片刻,神思就飛的不知去了哪出,謝靈仙提着裙擺踏進太極殿時,我還是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
我盯着謝靈仙坐在對面的書案前,着手處理自己手頭的公務,半盞茶的功夫,謝靈仙也把筆放了下去,擡頭問我:“陛下今天怎麼了,是高宣王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我搖頭。
她微微歪着腦袋,問我:“這節骨眼上,能讓陛下煩憂,難不成是應為臣?”
我自然是在想,林老的那番話。
我問謝靈仙:“是不是孤讓你做任何事,你都會答應。”
謝靈仙笑着點點頭,如此輕柔的動作,卻讓她做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她的心意,我一直是知道的,這不就已經足夠了嗎,但是謝靈仙自己想要什麼呢,我似乎很少過問。
她總是把自己藏的太深,就算是掘地三尺,看到的東西,也未必是她的真實所想。
如流水般逝去的歲月之中,我無數次想許給謝靈仙一個天下皆知的婚事。
這隻不過給我增添了幾分罵名,可是對謝靈仙呢,全然依附于我的她,能否在權力的漩渦中保全自己,是不是我的心願除了帶給她潛在的壓力之外,就毫無用處了呢。
她是我心愛的人,那我必然許她後位,我們可作眷侶,她是我的知己,能得一段君臣佳話,但她不僅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臣子。若我不是帝王,定不會因此顧忌。
我大可以興師動衆,用手腕遏制謠言,還有那些觊觎謝靈仙背後權勢的害蟲,身在官場,這些東西誰都不能避免,但我擔心的不是自己的手腕夠不夠強硬,而是若我出了什麼事,就像太子兄長那樣,到那時又該如何保全失去庇護的她。
或許,我不應該如此貪心。
我将思慮都吞回了肚子裡,轉而與她談論起了鸾閣事宜。
早在我還是太女的時候,我就有了這樣的法子,從六尚局中挑選女官,和朝堂上的大臣一同組成鸾閣,直接由我管轄,列同丞相,位在六尚和麒麟衛之上,在我和世家大臣之間構成一股有型的牽制,并借此砍掉冗餘閑官。
我的謀算不僅在此,隻不過目前的形勢來看,操之過急反而會事倍功半。
現下,謝靈仙有兩個去處,要麼拜相,要麼統管鸾閣。
謝靈仙對此,考慮的更加長遠,“鸾閣既然直接由陛下管轄,必然要選信任之人,但若是過于集中,恐怕經年之後功高蓋主,終成禍患,私以為,還是将六尚局納入鸾閣,保留丞相之職,使其和鸾閣、六部形成三方牽制。”
把思路理清,人員的安排就好說了。
朝中要職多是高門,六部中多是官宦弟子,那鸾閣必然要吸納近年來入朝的寒門學子。
傅寒商是最好的人選。
縱然他在廷試中給我的答案,讓我很滿意,可是他還是太年輕,不是每個人都像謝靈仙一樣,早年就被宮廷生活熏陶出在官場的爐火純青,正當盛年時就可在高位遊刃有餘。
又是蓮華初綻的夏日。
這一刻我等了太久太久,寤寐求之,翹首盼之,山河為鑒,天地為證,我将謝靈仙敕封為相,授金帶賜佩劍,官至一品入朝堂監禁宮,嘉禮初成,同心同德。
千般願,還不盡,惟願青山休枯,斧柯不爛,同渡好年歲,莫空白首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