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之時,謝靈仙換了身新衣從後殿走出,垂在肩上的發絲還沾着些水汽。
她看着我殷切的眼神,欲言又止了一番,卻還是沒說出口,轉而要去坐在書案前。我便與她提起了明王宮建造一事。
這座禁宮外的宮殿在建造之初比規制中的皇室行宮要小一些,因記在我名下,卻又比尋常别苑要大上不少。
主殿依照明燭殿和我沒住過幾年的公主府來建造,裡面也有個蓮池,和明燭殿裡的那個一模一樣。哎,像我這樣雷厲風行的帝王,也是個懷戀舊物的人呢。
但其他的地方則比禁宮裡的住處更為舒适。
譬如磚石并沒選擇名貴卻寒涼的玉磚,房屋窗戶更大,陽光可以照耀的地方更多,還有諸多精細的地方,都挑着适合謝靈仙休養的模樣來建。
禁宮固然金碧輝煌。
可卻大的空曠,反倒不适合養病了。
又扯了幾句,我繞過香爐,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又蹭着她的肩膀漫步到另一邊,謝靈仙擡頭瞧我,問:“陛下,這是有什麼吩咐。”
我搖頭,謝靈仙微微眯起眼睛。
我牽住她的手讓她站起來。
見我要将她龍椅上座那拉,謝靈仙以為我又要拉着她鑒賞畫技,扯着我的披帛,便接連搖頭。
我上前貼着她的後背,将語氣放輕,對她說:“不是那種事,我帶你見個東西。”
“是什麼?”謝靈仙不解。
直到我摁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在了龍椅上,謝靈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要起身,卻被我又摁了下去。
我道:“若不是先帝阻攔,你本該是我的皇後,這位子,我說你坐得,你就坐得。”
謝靈仙神情觸動,卻還是說:“可是我不是您的皇後,不是一國之母,隻是您的臣子,您這麼做……”
她最後的這句不妥,終究是沒說出口。
我曾經很在意她對于自己的界定,但現在我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對此寬容許多。
謝靈仙她甚少對我掩飾自己的想法,幾乎稱得上坦白而赤城。
但是她真正的看法呢,我似乎很少猜的透徹。
我道:“謝靈仙,你是孤的妻子。”
謝靈仙失笑,我追問道:“坐在這位子上,如何感覺?”
“不如何。”
言簡意赅的三個字。
謝靈仙說完便起身,給我讓開了位子,我頗覺驚奇地追在她身後。
謝靈仙半背過身,沒有将目光放到我身上,她的眼睫像是低垂的蝶翅,将最深的情緒掩藏在了最深處,極為細小,極為緩慢,半晌隻說:“陛下,您難道總喜歡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好吧,好吧——”我将手背在身後,探出上半邊身體,轉頭問她,“今個尚食局送來些樣式新鮮的東西,不知謝卿願不願意賞孤個面子。”
她這才擡眼,怔怔地看着我。
我大笑,将謝靈仙一把抱起,在殿中轉了個圈,謝靈仙靠着我,也笑着說:“不必給陛下賞臉,臣本來就是願意的。”
我們也算十年共枕,那個斤斤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和空頭漂亮話的年紀早就過去了,謝靈仙說不出口的事,我為什麼非要給她沒由頭的壓力呢。
如今她在廟堂,謹言慎行也是應該的。
朝野之中,對女子科舉持輕視态度的人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