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史局那人走了,謝靈仙卻說:“不必破費。”
我現在聽到謝靈仙說不必兩個字就頭疼,有什麼不必的,她瞧我臉色不對,趕緊道:“偶爾破費一兩次也不錯。”
她原想着自掏腰包去買個院子,但是我卻讓她看好自己的财庫,反正哪個帝王不修行宮,我隻是修這一個又能如何。
謝靈仙搖頭笑着道:“其實陛下之前的公主府就很好,再修一個多出來又有誰住呢。”
“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了。”
我嘟囔着,恰好侍女将藥端上來,我監督着謝靈仙将藥喝完,她又問我:“陛下最近怎麼總在翻看佛經?”
“那自然是因為——孤樂意。”
“容臣聽一聽?”
我将手裡的《大孔雀明王經》啪的合上,眼神落在了明王二字上,道:“所有厄難,一切憂惱,一切疾病,一切饑馑,獄囚系縛,恐怖之處,悉皆解脫,壽命百歲,願見百秋,明力成就,所求願滿。”
謝靈仙還看着我,我卻把頭一扭,道:“我可是陛下,你讓我讀,我就讀嗎?”
說完我倒在軟榻上,背過身去,又去看經書了,謝靈仙輕輕拍了拍我的屁股,悶聲笑起來,坐在案前去批堆着的奏章。
謝靈仙拿起一摞奏章,走到我跟前,我擡頭瞧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她便坐下來。我插科打诨道:“玉章公主人呢,靈仙,你定是想看看阿慈了,我叫人給她帶來。”
“婵嬰,陛下怎麼還是記不住。”
“孤又不用非得記住吧。”
謝靈仙無奈:“陛下,好歹是一份心意。”
我說了一聲好,謝靈仙就趁着說話的空檔把奏章塞到我手裡,這些都是林老丞相給我遞上來的。
福安公主被剝了封号,林老丞相也因為林氏和她的姻親關系,整日吵着要辭官歸鄉。我本來就想着,正好他走了,把丞相的位置空出來,就能給謝靈仙大封特封。
奈何謝靈仙不願意。
她還對我說什麼,新臣舊臣矛盾尚存,朝堂不穩,需要林丞相安撫這幫男人的心情,若是他們中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暗自結黨,我再想處置就得吃勁了,況且層級而下,底下的官吏不去做自己的正事,整天為了上面朝廷的動蕩忐忑不安,最終影響的不還是天下黎明百姓。
一句全都殺了的話都到嘴邊了,我又給我咽了回去,我心中煩悶,但還是将謝靈仙的話聽了進去。
安撫完林相後給他打發回宅子好好養着了。
結果這老匹夫還隔三差五給我上奏章,就差沒直接當着我的面,把心灰意冷寫在了腦門上。
我将奏章扔在腳底下,将身子一扭,嚷嚷道:“這老匹夫搞得孤心煩,孤讓他留在這,他焉敢不從,就讓他繼續上奏章,權當看不見好了。”
謝靈仙又将身子前傾,湊了過來,柔聲細語勸我:“陛下您三思,林相不僅是三朝老臣,深得先帝器重,還是舊臣之代表,不能因為已經廢黜的福安公主是他的侄媳,就将林相冷落,陛下不若去相府慰探望一番,彰顯您愛護舊臣。”
說來,這矛盾也是因為我在太極殿殺了許多舊臣所緻,謝靈仙也是在為我調和矛盾,最後我還是勉為其難答應了。
我将書扔在一旁,看着彎身去撿我腳底下散亂奏章的謝靈仙,她一身白衣,面上有着淺淡笑意,我心弦一動,忽然問她:“謝卿,你今日……”
我忽然頓住,讓四周侍奉的宮人到殿外,她們将屏風後面束着的绛紫紗簾放下,退至門外,還不忘将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