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我繞在她胸前的手,勾着壓在她頸間的發絲繞啊繞,即使是背對着她,我也知道她實際上沒有睡意。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肩頭,輕聲道:“等太極宮其他的寝殿收拾好了,我們就搬出去吧,要不然在這偏殿住久了,我倒快習慣了。”
謝靈仙沒有出聲,片刻後,她才拉住我不是很安分的手,問我:“陛下……”
“這種時候不如叫我阿姒。”
“君臣有别。”
“那又怎樣?我從沒覺得有什麼分别。”
謝靈仙笑了一聲,在靜谧的寝殿中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她說道:“對不起,我總是想着别的事,反倒把你排在後面了。”
我哼了兩聲,道:“你知道就好。”
等了半天,我還是沒等到她答應我成婚這事,不過幸好現在我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我總是能等到的。
不需要天下人的祝福,甚至不需要别人在場,隻有我和她。
我其實不在乎旁人怎麼編排,但謝靈仙比我更在乎這件事。
除了幽州那次,她一向不願我随随便便大開殺戒,故而每次我生氣時都是勸了又勸,長極殿這事,我肯定要和謝靈仙說,雲女幫着我講出來,尚且還能給她個緩沖,要不然她氣個數日,到時候去帝陵祭拜,她都不肯和我去,那我豈不是倒了黴。
不過,我去南山給她點續命燈,決計是不能告訴她的。
若是她問我,我便說祈福好了。
登基前,我想着怎麼謀劃來這個位子,可是當我真正得到這個位置的時候,我可以縱覽北涼天下,也可以每天低頭就見到謝靈仙,我願意看着她,每日看着她,從早到晚。
我們已經不是少時了。
若是換做尋常人家,這個年紀早就為人母,歲月的确在謝靈仙身上留下了痕迹,可是卻沒有半分摧殘她。
準備登基的事,謝靈仙絕對是最心累的人,即使不能經常走動,但隻要裹着大氅走出殿門,必然是吩咐各種大小事宜,就算靠在榻上,她也是在聽底下的人彙報。
披霜戴月的一朵蓮花。
所以我總喜歡盯着她去做事,一言一行都那麼一絲不苟,認真的很,就連想要敷衍人的時候,也讓人瞧不出半點,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真是可愛的緊。
她聰明,也懂世故,可卻不圓滑。
這樣的人,若不能身居高位,必定是要跌落淤泥之中的。
可是她是謝靈仙啊,她不是池中之物,相反,她比看起來要堅韌的多。
比起十六歲時,在明王宮被我亵玩的睡蓮,如今的謝靈仙更像是開滿了整個長安,即便是風吹雨打電閃雷鳴,也絕不彎折的金蓮,高貴又璀璨。
數日後,我站在帝陵前。
這裡是先帝後合葬的地方。皇帝的遺诏裡沒把其他妃嫔帶進帝陵,而是和皇後合葬。
太子長眠的地方就在先帝陵墓附近,等過幾十年,我也沒了,我們這一家四口也能在地下團聚。但這事也不着急,因為我還是更願意和謝靈仙待在一起。
我将一壺酒放在先帝跟前。
心想着他應該會喜歡我給他選的谥号吧——世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