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說他們吵嚷着要我這個主子下車理論。
我哼了一聲,把令牌扔給近侍,道:“把人綁了送到孟家,告訴孟侍郎,依本宮看書香門第也不過如此,鬧市縱馬擾亂官道,該當如何,讓他這位孟大人好好反省,自己怎麼教育兒子的。”
跟着我扮成普通百姓的麒麟衛将孟家家丁踹開,把這斷了腿的可憐蟲綁起來,全須全尾地送去了孟家。
我忍不住啧啧歎道:“官做大了就是好,今日沖撞行人不阻攔,明日就敢作奸犯科。”
她道:“枯骨而已,不成氣候。”
謝靈仙抱着手爐,戴上兜帽,語氣輕快道:“既然都來了,我們便下車吧,不過在外面不能叫殿下了,您說臣該叫什麼好?”
我道:“就叫阿姒吧,我聽着還習慣。”
這世上沒幾人可以叫我阿姒,許久沒聽到這名字,倒還真是有些想念。
我與謝靈仙獨處,最不願意稱孤道寡,我還要和她做神仙眷侶,若是孤寡二字說多了,萬一一語成谶該如何,還不如直白一些。
反正謝靈仙才是最講規矩的,哪怕把某些腦袋裡似乎就裝了一根筋的直臣耍的團團轉,她還是那個禮數周到讓人挑不出一點錯的。
果然,謝靈仙便道:“殿下,這不合規矩。”
我道:“這是下旨。”
謝靈仙乖乖喊我阿姒。
後來我就琢磨出來用哪一套對付她犯直,那便是假意用下旨來糊弄過去,師出有名,她做什麼都理直氣壯。
我道:“謝靈仙啊謝靈仙,我還真是希望你能恃寵而驕一些。”
謝靈仙卻又開始裝了半聾,隻聽我前面那句話,不聽我後面那句話,可不是半聾,“阿姒……我們下馬車吧。”
我哼了一聲先下去,再讓謝靈仙把手搭在我的手心,借着我的力下了馬車。
街巷中有許多商販和雜耍,我抱臂漫步,謝靈仙倒是頗有興緻,在攤販上走走瞧瞧,沒一會手中就多了些新奇玩意。
她握着一張純白傩面走到我跟前,刻意壓低了聲音,道:“阿姒,猜猜我是誰。”
這傩面我不陌生。
大片的純白,隻有眼角有青色花紋,額頭上是蓮花樣,下巴是一點朱紅。
好似是把菩薩畫像上的裝飾倒了過來,聖潔又瑰麗。
說起來花神面原本不是這樣的,可太宗皇帝要看新穎的傩戲,工匠便連夜趕制出來一批不同的面具,雖然有敷衍之嫌,但太宗确實滿意的很。
我道是花神,便伸手将五指扣了上去,用手指捏住面具下沿,調笑道:“還是……蓮花女?”
謝靈仙在面具下輕笑了一聲。
她打算把頭别過去,我手上用力,将她的面具摘了下來,謝靈仙臉上還帶着些許倦色,柔脆而纖弱,美麗不可方物。
她忍住嬌嗔之意,理理鬓邊有些亂了的發絲,将厚厚的兜帽又戴在頭上,說道:“花神面就是花神面,怎麼還胡說起來。”
“說來長安有個廟宇供奉花神,我們且去瞧瞧,如何?”我已經躍躍欲試,腦袋瓜裡冒出來許多新鮮法子,好叫這上元節過得再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