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時,落地窗處的人影把她隔得遠遠的。
澄淨的玻璃窗倒映兩個人影,孟斯汀在兩人身上徘徊片刻,局促地颔首緻歉:“不好意思,傅律、周律,我稍等再過來。”
周暮羽轉頭看向門口的實習生,齊肩鎖骨短發,濕漉漉的大眼睛,皮膚白淨,身子瘦高,修長。
素淨的襯衫扣子扣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點皮膚,胸前挂着藍色工牌,下身是灰色百褶裙,腳下一雙平底鞋。
“我們很快就聊完了。”周暮羽打量過實習生後道,“你先坐着,我和錦懿聊完就離開。”
孟斯汀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傅錦懿頭也不擡地說了聲:“斯汀,坐。”
孟斯汀輕輕點頭,踱步到沙發前。
懷裡的文件被抱得更緊,紙張邊緣在她指腹壓出淺淺的凹痕。
坐下,脊背繃得筆直,像一根被拉緊的弦。裙擺因為坐姿向上縮了幾寸,小腿的肌膚貼在真皮沙發上,涼意滲進來。
沙發正對着那扇明亮的落地窗,她并攏雙腿注視着不遠處的傅錦懿。
桌上擺了兩台筆記本電腦,傅錦懿坐在左邊,灰色西裝套裙的收腰設計掐出鋒利的線條,黑絲包裹的雙腿交疊着,左腳尖微微勾起,高跟鞋的細跟懸在空中,像一把随時會落下的審判錘。
她低頭在鍵盤上敲擊,手指微微彎曲飛快地移動着,和周暮羽談論工作的時候聲音很低很輕。
孟斯汀的視線從她五官移到胸前,緊繃的襯衫下是完美的曲線,随着呼吸緩緩起伏,像某種熾烈的邀請。
“斯汀。”工作内容話題猝然中斷,傅錦懿偏頭,金絲框眼鏡鏡片下的目光直直地刺過來,“我還沒問你找我做什麼。”
“哦,我來提交張娟案的複勘報告。”
傅錦懿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纖細修長的手指緊緊握着文件邊緣。
這是一雙漂亮的手。
傅錦懿重新看向屏幕,鍵盤聲繼續響起,“知道了。”
話題轉回工作上。
“谌總那個涉外金融案,我已經整理好了。”傅錦懿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明晚詳聊,下周酒會你和我一起去。”
周暮羽的鼠标點擊聲夾雜其中:“下周還要出差,不會耽誤吧?”
“不會。”
“對了,”周暮羽的聲音突然帶上笑意,“上次出差你的沐浴露落在我這裡了,我給你帶過去。”
“行。”
沐浴露……落在别人那裡了?
孟斯汀倉皇地揪住裙擺,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沐浴露。
帶着專屬味道的私人用品。
傅錦懿的沐浴露怎麼會放在周暮羽那裡?
布料在她手裡捏得幾乎變形。
她想象着周暮羽浴室裡傅錦懿的沐浴露,玻璃瓶上還殘留着水珠,瓶口可能還沾着幾縷長發。
她的胸口發悶,像是被人按在水裡。
周暮羽又說了句什麼,兩人輕笑出聲。
青梅間的親密,豈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實習生能打擾的。
偏她還坐在這裡,像一個擠破頭插進來的無關人員。
她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喉嚨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那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周暮羽起身時,目光掃過孟斯汀的身子。她走得慢,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
傅錦懿會把這個實習生變成什麼樣子?但現在感覺,這個實習生是挺聽傅錦懿的話。不過萬一是裝的呢?
孟斯汀注意到周暮羽的時候,她已經抱着電腦拉開門走了出去。
聊完了?
叩叩。
傅錦懿敲了敲桌子,指節與實木桌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斯汀,過來。”
孟斯汀如夢初醒,抱着文件夾快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遞上。
傅錦懿接過,随意翻看兩眼:“斯汀,坐。”
孟斯汀坐下,雙腿并攏,手指交疊放在膝上。
紙頁沙沙作響,傅錦懿的目光落在一張張打印好的報告上:“對這次複勘結果有疑問嗎?”
“有。”
“有疑問的内容,整理好了嗎?”
“還……還沒有……”孟斯汀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氣,“我來得比較匆忙,就……”
傅錦懿擡眼看她,鏡片後的目光帶着某種審訊的意味:“那怎麼不等整理完再來?”
孟斯汀的耳尖發燙,失語了一瞬。
她來得急,隻是因為怕錯過傅錦懿在律所的時機。
傅錦懿工作忙碌,她除了等待這位大忙人,抓緊一切機會和她見面,再沒有别的辦法。
“對不起,傅律。”她低下頭道歉,“是我的問題。”
傅錦懿合上文件,動作幹脆利落:“等你整理完,再來重新找我和我讨論。”
很意外,還以為會被罵。
孟斯汀偷偷看對方,目光從眉骨滑到架着眼鏡的鼻梁,再到緊抿的唇線。
“謝謝傅律。”她把文件收回來,扯開話題時,聲音裡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我這幾天都背了新書包,但你今天才到公司,所以在這裡跟你說一聲。”
“為什麼不發消息?”傅錦懿問,“拍照片發消息不是更方便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