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捧清水正澆在原重雪臉上,茂密深林之間,鶴濯收獲到原重雪有些幽怨的眼神。
“給你洗洗臉。”鶴濯指尖掃過身上的藥農裝束,又把自己原本的衣服變了回來,“我在此處玩了半天水,很是無聊,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原重雪語氣酸溜溜的:“我見你和那位神女相談甚歡,就不來打擾了。”
“剛才那位姑娘自稱是我的舊友,我便詢問他我是否有未婚夫一事。”鶴濯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向原重雪走去,“你猜猜她是怎麼說的?”
“你失憶了,”原重雪面不改色地說,“我認定你是我的人,至于那位姑娘——”他躬下身來,牽起鶴濯的一隻手,“把外面的姑娘忘了吧,記得我就行。”
鶴濯捏了捏他的手:“好了,我現在要去睡一覺。”
未戴上鬥笠的鶴濯一張俊臉靠得極近,神儀明秀如瑤林玉樹,眼瞳好似千裡月華凝入一小段洄夢中央。
“你怎麼臉紅了,體溫也有點高?”鶴濯一隻手覆上原重雪的額頭,“魔尊是不會生病的吧......”
原重雪想向後退卻兩步,又舍不得放開鶴濯的手:“九重天的神仙們,越是位高權重,就越心懷鬼胎。我并非指摘神女不可信,而是擔心你的安全——”
他話語停滞,鶴濯伸出食指,指尖放在他的唇上:“噓,我要休息了。這附近可有地方?”
另一隻手也被原重雪握住,魔尊笑意未達眼底:“遵旨。”
原重雪領着他來到一處青竹小院,方門向陽,正對着屋外一片竹林。門的内側有一盞竹編明燈。
他能認得出四周還是招搖山附近。院落不大,廳堂也較為狹窄,竹席矮案上放着一架琴,一頂綠地粉彩镂空香爐,還有個粉色的小罐子。
這罐子色彩格格不入,鶴濯覺得有些好笑,問道:“你怎麼還有這漆粉小罐,每日起床要擦胭脂嗎?”
“那咋了?”原重雪大言不慚,“我打扮好看點,這不是跟你更相配。”
他拉開裡間的門,讓出身位請鶴濯先進去:“請進。”
鶴濯也不客氣:“多謝。”
裡間是一張拔步床,簾子上畫得是伯牙與鐘子期,伯牙撫琴,鐘子期俯身傾聽。床對面挂着一面鏡子。
自菱格窗外能看到一方竹林,深綠如墨,搖曳不止。
原重雪幫他解下床簾,給鏡子套好鏡套,正要坐在一旁太師椅上歇息一會,回過頭,就見鶴濯仍在看他。
“你又不困了?”他口氣戲谑道。
我本來也不困,鶴濯心想,我隻是想用狌狌的毛發,試圖回憶起被自己忘掉的事情。
原重雪見他不說話,勢必要報剛才臉紅之仇,乘勝追擊道:“要不,夫君陪你睡?”
他說完這話就挪了過來,直接坐在床邊上,将鶴濯的鬥笠收好到櫥櫃上方:“來,讓我為你唱支歌。”
“停停停,”鶴濯舉手,“别唱,我睡,我怕你把招搖山唱死了。”
他一把将原重雪推了下去,魔尊輕笑了兩聲,幫助他掖好了被子便走了出去。
鶴濯見對方真的離開了屋内,這才将狌獸毛發掖在了枕頭下面,阖上雙眼。
他又覺得有幾分不安穩,屋外傳來原重雪澆花的聲音,對方還拿起剪子,開始剪理花枝。
修剪聲沒什麼節奏,鶴濯卻莫名覺得安下心來,他重新躺了下去,眼睛注視着頭頂紗簾,簾子中央垂下來一隻翠玉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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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到了原重雪。
夢裡的他們與現實有很大差别,這次個子高高的是鶴濯,矮的那個成了原重雪。
原重雪渾身濕透,小小的身子伏在鶴濯膝頭,鶴濯下意識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再嘔出些腥鹹的海水來。
這裡是西海,鶴濯想起來原重雪所言:西海可是我們交換定情之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