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濯飛快瞥了對方一眼,他并不認識這位神仙:“我不是神農百草園的。”
“那你幹站着幹啥,”那神仙道,“快去守候,現在沒了天神,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了。”
他好像很忙碌,說完話後便飛走了。
現在沒了天神……那個和自己同名的天神鶴濯,真的死了?
可神仙不都是能夠借助蓮花轉世的嗎,鶴濯怎麼會死呢,所謂天神怎會真正消失呢?
“是你?”有人在他身後說道。
這不是原重雪的聲音,鶴濯轉過頭來,輕輕将鬥笠掀上去了一點,對來人點點頭:“你好。”
“我乃紫霄宮掌事司陳荊,”那仙人說道,“你不是新來的采藥仙人嗎,為什麼不幹活,隻是在這裡看着?”
鶴濯先是愣了片刻,他頭戴鬥笠,遮住大半張臉,陳荊是看不見他的面容的,又如何說他是新來的采藥仙人的?
眼見陳荊就要領着他往藥田裡走去,鶴濯很誠實地回答:“我不會。”
陳荊本就眉頭緊鎖,聽見他這話,眉心簡直要皺成一個疙瘩:“你不會?”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鶴濯,揮手道:“同我來吧,我教你。”
鶴濯跟着他走去,陳荊帶他來到一堆藥箱面前,拿起一隻箱子的兩個背帶遞給他:“按順序放好,送去相應的煉丹爐。”
鶴濯抿了抿唇:“什麼順序?”
陳荊歎了口氣,沒想到新來的小仙人居然如此愚笨,他搖了搖頭,覺得九重天簡直一代不如一大。
他突然注意到鶴濯挽起袖子後,露出來胳膊上的幾隻镯子。
“你的金镯——”陳荊伸手欲碰,鶴濯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兩步。隻見剛才還沒什麼情緒的陳荊面色大變,手中拂塵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形:
“各方領命!有賊人竊取已故天神貼身之物,全體速來神農百草園追拿!”
鶴濯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這就是我的東西,我沒偷!”
眼前是無數道金光向他襲來,鶴濯連忙閃躲,他不願出手,試圖躲到三桑樹後。頭頂晴空頃刻化為烏雲,閃電雷聲齊齊向他襲來。
鶴濯未來得及做出防禦姿态,被天雷打了個措手不及。三桑樹劇烈地抖動起來,千繁葉茂的樹枝攔腰将他舉起,讓鶴濯的身體直接迎上所有的攻擊。
千百道術法瞬間襲來,鶴濯閃避不及,又有三桑樹捆着他的腰,一時間動彈不得。
他長袖一揮,抵擋下絕大部分攻擊,黑壓壓一片神仙隊列已經瞄準了他。
其中一道劍影在他的金镯上留下了一道裂痕。瞬間也讓他感受到直直刺入腦内傳遍血肉的痛意,鶴濯臉頰唇上血色盡褪,伸出手想要平衡一下身子,可他甚至無力支撐漂浮的雲彩,一瞬間從九重天直直地向地上墜落。
他居然直接摔出了雲上仙境的範圍,從萬裡高空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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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聾發聩的雷聲在耳畔響起,閃電直徑劈來,鶴濯擡手想抵擋。他下落速度太快,手上聚不起任何力氣,眼看就要被劈成兩半。
一團閃光同閃電相撞,随之而來的是個略有冷意的懷抱,鶴濯擡手掩面劇烈咳嗽了好幾下,快要将自己經脈連同五髒六腑一起咳出來。
原重雪像一道勁風襲來,打碎閃電将他抱在懷裡,摘下他的鬥笠,鶴濯額角全是冷汗,在他懷裡縮成一團。
原重雪的聲音十分安穩:“言語之間将我控制在原地不得動彈,隻有你能做到,我沒有認錯人。”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天上的神仙沒一個好東西,他們隻會害了你。”
鶴濯最後一絲神志仍在,他抓住原重雪的衣角,奮力支起身子:
“他們要抓我。”
堕入黑暗之前,他看見原重雪為他擋下裂天之勢的閃電與雷吼,深紫鬓發在暴雨裡洗練出更閃爍的顔色。
撕碎的法術也如同雪花,鶴濯想起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離開那座修仙的山門,寒石高嶺,脖子上還有着妖精留下的血痕,千山暮雪,渺萬裡層雲。
他眨了眨眼,來不及擔憂原重雪的情況,自己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