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湛嗎?”
程昭一愣:“呃……沒有。”
“那就來吧。”
程昭眨眨眼,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對面的語調聽起來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意味。
“對了,你來的時候記得幫忙帶一下我放在卧室門口的書包和電腦包。”
根據主治醫生的說法,路瑾嚴還要在醫院裡待大概一周,這一長段日子裡至少該找點事情做。
“啊,你沒有讓許湛幫忙拿嗎?”程昭說,“我剛讓他進門來收你的東西了,我還以為是你讓他做的。”
“……他現在人呢?”
“半小時前剛走,這會兒應該在來醫院的路上了吧?”
電話挂斷了,路瑾嚴眼不見心不煩地翻了個身閉上眼。
他從黃昏到夜幕降臨都沒有開過燈,黑暗中透進一縷來自走廊的光線,許湛右手拎着路瑾嚴的東西,左手抱着一盆君子蘭,繞過閉目沉睡的少年,将盆栽放到靠近床一側的窗台上。
路瑾嚴聽着他窸窸窣窣的動作,眼睛都不睜地說了句:“你是打算在這住下來嗎?”
許湛撥弄了一下君子蘭中心處那朵含苞欲放的花球,這是他在自己宿舍養的,長勢很好,顔色也出落得比同類更鮮妍漂亮。
在這座陌生的房間裡放點熟悉的、屬于自己的東西,就像用足迹蓋章,讓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兩人獨處的私密空間。
這是他的那點小心思。
然後許湛回過身,将路瑾嚴的書包放到他枕頭旁邊,手指隔着皮革的料子按壓了一下,語氣輕柔,聲音不帶感情地問:“十管抑制劑?”
路瑾嚴睜開眼睛,眸中毫無困意,隻有些許被窺探私密之後的惱火。
他拿走自己的包,扔到另一側的地闆上:“和你沒關系。”
果然還是應該早點給程昭打電話讓他幫忙拿,後者至少不會随意翻查他的東西。
許湛也不确定這是路瑾嚴一次發情期的用量還是單純的防患于未然,所以他沒多問,隻是笑着關切了一句:“小心摔壞了。”
路瑾嚴被他攪得本來就為數不多的睡意這下全無,過了一會兒,他選擇坐起身,捂着眼睛伸手摁開床頭牆壁上的燈光開關。
暖黃色的燈光流過窗台前給君子蘭澆水的背影,許湛對這突如其來的光亮眯了眯眼,回過頭來,卻發現床上人已經戴好了藍牙耳機,開始旁若無人地對着電腦敲鍵盤了。
他托腮盯了一會兒側顔,然後回身繼續一邊侍弄花草,一邊擡頭看着遠方夜空中難得清輝皎潔的弦月。
熱火朝天的校運會第一天,他們在附屬醫院的套間病房裡度過了這個兩相無言的夜晚。
第二天程昭抱着一個巨大的果籃哐哐敲響了他病房的門,路瑾嚴睜開眼,房間裡已經隻剩下他一人,燈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被關上了,隻有那盆君子蘭依舊在窗前,随風輕輕搖曳着。
至少沒真賴在這裡過夜。
“兄弟!”程昭頂着個黑眼圈,興奮地想給他來個擁抱,又想到以路瑾嚴現在的身體并不方便,這才作罷,“你看起來氣色比昨天好太多了,果然人就不能熬夜。”
路瑾嚴對着他的黑眼圈多看了兩眼:“昨天熬夜了?”
“玩狼人殺玩的。”程昭點點頭,順勢打了個呵欠,“兄弟你什麼時候出院啊,我想和你一起玩,傅聞那家夥就知道玩倒鈎,每次把我賣了後還給對面陣營數錢。”
傅聞探出腦袋,手上捧着一束程昭沒有攔截成功的馬蹄蓮:“你自己的發言也菜的很好嗎!我不倒鈎的話就得和你一起被投出去了。”
程昭說是組團來探望的人很多,其實還是幾個彼此熟知的,沒有摻進來路瑾嚴不熟悉的面孔。
江瀾手裡提着一個印有logo的透明袋子,裡面裝了兩杯包裝得明顯比别家精緻的奶茶,她将袋子放到床頭櫃上,先是從裡面拿出了一杯握到自己手上,然後将另一杯奶茶用吸管戳好,轉而遞給路瑾嚴:“給你。”
路瑾嚴伸手接過,禮貌地道了聲謝。
江瀾向他擺手:“不是我買的,許湛托我把這杯帶給你,他在那家新開的奶茶店排隊等了半個小時呢。”
将奶茶送到嘴邊的動作一僵。
但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直接就這麼放回去,隻是垂着眼皮淺啜了一口。
……草莓味的。
他最讨厭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