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詩婉低下頭,企圖掩蓋自己異常的神色,說:“黎深大人看錯了,我什麼表情都沒有。”
她方才隻是在發怔。
沒錯,就是如此。那種暈眩感和尋常出神并無兩樣。所以,是紅黎深看錯了。
她将手收了回去,用衣袖好好遮好後,就轉過身,面朝着書桌,不想再說任何話。
手腕處既有藥膏的清涼,又有剛才紅黎深手指觸碰自己皮膚的灼熱,身體的酥麻還沒有消失……
各種滋味弄得她心煩意亂。
若是紅黎深還想追問,她該怎麼搪塞?她會失态嗎?自己方才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沒能維持體面。
思緒紛亂下,柳詩婉不敢用餘光瞥近在咫尺的紅黎深,她隻能盯着《紅州州志》的封面看,暗自祈禱他不要和自己說任何話。
一旁的紅黎深看穿了柳詩婉的心思,不由得心生歡喜。她定是覺察到異樣,才會如此躲閃。
詩婉的耳朵紅得厲害。那抹紅色和她耳朵上的金鑲紅瑪瑙耳墜中的紅瑪瑙相映成趣。這個耳墜是他送的,她此時的羞澀,也是因為自己。
紅黎深嘴角上揚,單手托腮,目光灼灼,凝視着在咫尺距離的詩婉。
或許,他今晚可以憑借她的這般模樣入睡。
“分明就有。”他忽然打破了平靜,起了逗弄的情緒,執意想拆穿柳詩婉的僞裝。
看着《紅州州志》封面的柳詩婉整個人身體僵硬,臉頰熱得厲害。那種熱氣快要燒暈了她的腦袋,讓她想不出半個能夠回複紅黎深的字。
“沒、沒有。”良久後,她才竭盡全力,發出微弱的辯駁。
在紅黎深眼裡,詩婉此刻像極了一顆蜜桃,懸在枝頭,浸着誘人的芬芳,隻要他再說出一句話,那桃子可能會因為緊張,從枝頭上掉下,或者汁水橫流,哭得淚眼婆娑。
他見過詩婉落淚的樣子,那雙秋波流轉的眼睛湧出的眼淚多到不可思議。他無法阻止那些淚水落下來,隻能任由它濕潤他的手指。
詩婉是個笨蛋,無法徹底覺察他的心意。他依稀能夠聽出她呼吸裡的顫抖,她的眼眸就那樣死盯着州志不放,不肯給他半分關注。
暴虐情緒促使紅黎深很想戳破柳詩婉的慌張,令她疲于解釋,泫然欲泣,最終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但憐惜終究占了上風。
他輕聲提醒:“不想看州志了嗎?”
他看着詩婉慌裡慌張翻開州志,佯裝閱讀,心情更加微妙。
她的手指在陽光泛着瑩潤的色澤,就像桃花和雪交織的淡淡的粉。
為什麼不是李花呢?
這種念頭又在他腦海一閃而過,但他沒有過多生氣,因為無論是桃花,還是李花,都很适合來形容詩婉。
而讓她露出這種桃李之色的人,隻有自己。
那日,柳詩婉并沒有被紅黎深追問更多異常情況。她僥幸在他的視線凝視下逃過一劫。
等到她回到宅邸,她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失眠了。她滿腦子都是那窘迫到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場景。
她沒能在當時雲淡風輕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迎上紅黎深的視線,而是很怯弱地避開了。
明明紅黎深也沒有那麼可怕,明明自己還有反駁的餘地……
她捂着發燙的臉,發出透着悔意的悶哼,随後就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不願再想。
*
自那日後,柳詩婉對去紅家有了懈怠的情緒。她擔心自己再遇到不可預知的發展,于是就待在宅邸,消磨時日。
不知道是不是紅黎深事務繁忙,她并沒有收到他提醒她莫要忘了以往承諾的口令或者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