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攬勝後座寬敞，三個人坐滿也有空間富裕的活動。

蘭了擾坐在中間，左側的鹿璃拿着碘酒和棉球簡單的對她的外傷做消毒；右邊的洛菊也同樣沉默的拿着碘酒給自己處理，蘭了擾颔首，掀着眼簾，海青色的眼珠偷偷摸摸的往前排的兩人看。

“那個什麼，”洛菊清清嗓子，有腦子的看出這四個女人有場大戲，“我們三個也不能……去醫院吧？”

“那你是有打算就這麼當作沒事一樣消失？”副駕駛的人說話了，語氣不佳，回過頭的那張帶着墨鏡的臉熟悉無比，“一個月。”

主駕駛位子的人伸手拍拍池知嫝，也回頭說：“準确一點來說，是二十六天。”琥珀色的眸子從自知理虧的蘭了擾移到旁邊比她看上去沉靜一些的鹿璃身上，與其面對并不熟悉的頭号通緝犯，這位老朋友更加親切，“你怎麼就這麼悄不聲的跑來西南了？”

“治病。”鹿璃說，“我在帝都躺了一年，再躺着人就真的要廢了。”

“放屁吧。”池田靖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順着目光看了一眼蘭了擾，又轉回去看她，“我從我姑那裡全聽說了。”

鹿璃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池知嫝。她先前與池田靖是發小相識，但并不認識池知嫝，隻是聽說過這個卧底二十餘年的傳奇英雄。

此時這位老前輩隻是一味的看着蘭了擾：“你和她是什麼關系？”

蘭了擾：“你管呢。”

被這麼怼了也沒有發脾氣，在鹿璃看來這位前輩性格真好。

“你們是戀人？”

蘭了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個沉默讓池知嫝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難看，她看着鹿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此，鹿璃轉頭問池田靖：“你都知道什麼了？”

“全部。”池田靖瞪她，“如果不是因為我姑是真的知道一點其中的原委，連夜翻牆在暗網上真的找到了通緝令。”她起手把手機舉在她面前，裡面赫然是關于金三角地區對國際發布的賞金通令：Mapu Yindea。

“梨子啊，你真出息。”

“我在上井祗身邊卧底了一年多都沒能查清楚的一個神奇東南亞女人，就這麼被你碰上了。”池田靖娴熟的點了支煙，打開窗戶，語氣冷淡沉聲道，“她曾經在亞馬遜雨林裡獨自生存了半個月，躲過了國際警聯的追殺；靠着偷渡和逃亡成功渡岸非洲，最後又不知道怎麼回到東南亞老巢。當年我都沒有什麼資格見過這個傳奇人物，畢竟是黃金池裡懸賞的比特币曾經是斷層第一。”

池知嫝哼了一句：“命硬。”

“命不硬，運氣好。”蘭了擾擡頭看到這個前排抽煙的側顔，眨眨眼，“别來無恙，Nguyen Aya。”

“你認得我？”池田靖說。

蘭了擾笑了笑，眼底卻是冰冷的寒霜：“哪裡的話。當初我一家13口人可是你親手崩的，連條狗都沒剩。”

池田靖把煙滅了，别過臉沒說話。

蘭了擾：“沒想到還會見面。”

她們認識？鹿璃的目光微微一動，看着十幾天前在公路驚險槍戰認識的女人坐在副駕駛，以及池田靖。

“我都退休了。”池田靖笑笑，回答，“前輩看來是在‘假死’的同時不忘關注一下自己的老家發生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啊，連我卧底到緝毒行動到反水都沒落下。”

蘭了擾抽回鹿璃給自己消毒的手，微微低頭：“當绯聞了。你比起你姑姑可是差得遠。”

池田靖癟着嘴，看了眼旁邊臉色陰郁的池知嫝。

“你姑姑當年很強。”蘭了擾受傷并不輕，腎上腺素過去後疲憊和負傷感傳來，讓她不禁脫力靠在椅背上，“毒枭都有一個可笑的共同點，喜歡尋找些替代品。比如你。”

這句話像是強行給姑侄倆人喂了坨蒼蠅屎。池田靖的嘴抿成一條線，沒有說話。

“海的康是第一個金三角女人。”蘭了擾說，語氣很别扭，說不上的情緒蔓延在車廂裡，“這個說法很奇怪，但是她确實做到了。于是上官家的都喜歡這樣聰明又如同貓兒一樣的韌性女人，你也是。”

“瑪弗銀達！”

池知嫝喊她的語氣裡帶着一點壓抑的怒氣：“夠了。你就非要提？”

蘭了擾輕輕的笑了笑：“惡心一下你還是能做到的。”

池知嫝把頭轉回去，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煩躁的敲着。片刻後，她發話：“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蘭了擾從鼻子裡幾乎是哼笑出聲：“我現在還能怎麼辦。”她擺爛的把頭靠在椅背上，“車子上坐着兩個條子，一個退伍軍人，我還有選擇的權力嗎？”

池知嫝不再問她，轉頭對池田靖說：“去軍醫院。”

高速公路上，旁邊的綠化飛速而過，車子裡的緘默如同病毒一樣四散。

“你真的不打算說什麼嗎？”副駕駛的人通過後視鏡看着那雙輕阖又漂亮的丹鳳眼，臉上還殘留着血漬，語氣僵硬。

蘭了擾很平靜：“你查不到什麼。”

*

軍醫院。

賴逍穿着白大褂，被臨時從家裡薅過來的醫生既怨氣又震驚：“你們特麼幹什麼吊毛事情了，我靠，傷成這樣？”

護士一邊給鹿璃包紮小臂，一邊默默對着這張冰山疏離臉犯花癡，又心疼這麼多剮蹭外傷挂了彩。塵土和碎玻璃進了一些傷口裡，隻能把凝固的血痂撥開，用鑷子取出來，鮮血又湧了出來。可是鹿璃就像是沒有痛覺一樣，端正的坐着，看着對面工作桌上的賴逍：“打架了。”

在電腦上快速敲出藥方的手指頓住，接着一個腦袋從主屏幕上探出來：“你打架了？”

“嗯。”

“還好嗎？”

“我還行。”

“滾你大爺的，”賴逍耷拉着眼皮盯着她，“我是說你有沒有給跟你打的人報個120？我怕你要是把人家撂下一個晚上估計真出人命。”

護士包紮好傷口就出去了，剩下兩人。“其他兩個人怎麼樣？”鹿璃站起來活動活動關節。好在自己身手沒有退化的很嚴重，沒有傷到骨頭。

“叫洛菊的患者跟你情況差不多，我叫人轉院到人民醫院外科了，沒什麼事，回家養幾個月就行。”賴逍說，一邊戴着眼鏡打字，“呃……你對象情況就沒你倆好了。”

“有骨裂，還有脫臼，右胯骨過來之後拍了片才發現的，我靠，這小姑娘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她說，“拍的全身，然後發現她的骨頭走向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你看，比正常人少8根短骨；韌帶很厚很結實，軟骨占比高，關節靈活度也高的清奇。”

賴逍皺起眉，指着光闆上的X光片。“……還有被揍得胃出血了，”想到這，她忽然看向鹿璃，“你知不知道她有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