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姨姨身上是苦的。”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入宮那日小神仙的這句話來。
思索了片刻,他便牽起小神仙,往殿外走去。一路上蕭南風抑制着心底紛亂,小神仙卻哈欠連天道:“不睡足5個時辰,背不起星星的。”
蕭南風聞言突然蹲下身子:“敢問小神仙,還記得吃牛乳羹那日,你賜給弟子的話嗎?”
“記得!黃衣姨姨身上是苦的,紫衣哥哥的手紮人的很。”小神仙信誓旦旦的答道。
聞言他忙對身後道:“明悟去查!查二哥這陣子有何異動!”
一進芷栖殿,母後就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忙端正的行了一禮,眼角的餘光隻見大哥滿臉悲戚。
來不及多想,父皇已經冷冷說道:“太子,那日端妃從你殿中離開,便一病不起,今晨猝然薨逝,你有何解釋!”
蕭南風一驚,答道:“驚聞此事,兒臣惶恐萬分,但請父皇保重龍體,切莫過于哀痛。隻是,那日東宮的靈童祭禮,各宮娘娘慈愛,皆有到場觀禮,若是祭禮之事有何不妥,還請父皇明示。”
話音剛落,二哥聲音突然拔高:“太子殿下!娘娘一出東宮便一病不起,如此鐵證,您還要父皇如何明示?殿下若非心中有鬼,為何這幾日整個東宮如個鐵桶一般,與其他各宮竟無半點往來!”
蕭南風擡眸,望向二哥眼中勢在必得的殺意,已深感不妙,他忙跪下道:“此事與兒臣毫無關聯,若有隐情,兒臣請召神捕,替娘娘雪冤!”
二哥冷笑道:“誰不知道太子殿下賢明在外,朝中大臣無不心向往之,鐵笛神捕更是與殿下私交甚笃!”
蕭南風磕頭道:“父皇明鑒,若擔心鐵笛有所閃失,大可喚他師兄弟一同查案!”
二哥忙要反駁,父皇卻啪的扔下茶杯:“荒唐!”
衆人驚得跪了一地,蕭南風心底卻滿是寒意,就連臉頰被飛濺的茶杯碎片紮出血痕,都絲毫未察覺到痛,是了,是他思慮欠周,這等宮廷秘事,若出動了神捕司,史書又該如何寫與世人。
所以,父皇是不肯給他機會辯駁了嗎,無憑無據的一樁冤案,就想趁機了結了他。
隻為給大哥讓位?
他望向母後,母後眼中依舊是波瀾不驚,好似現在生死關頭的不是她唯一的子嗣一般。
可笑,孤身一人又如何,縱污告成鐵案,拼了自己一身賢名,他也定要搏出一條生路!
正自悲憤,卻見帶進殿的小神仙,竟朝着大皇姐走去,他正要阻攔,卻見小神仙伸手給大皇姐拭去了淚,大皇姐抱着她哭的更加凄慘。
“帶人證!”父皇滿心的疼惜,化作冰淩似的三個字,像要把他撕碎了,給端妃的一雙兒女拭淚一般!
“啟禀陛下,端妃娘娘的死因是中了無常帖。此毒本是見血封喉,但是下毒之人手段陰毒,竟将微量解藥混入其中,緻使娘娘纏綿病榻,狀似風寒,直至今日,毒入心脈,驟然薨逝!”太醫痛心的說道。
“無常帖”三字一出,滿殿寂靜,殿外的清明寒雨聲,都好似更急了些,大皇姐哭的更加凄慘。
殿門轟然洞開,帶刀侍衛押着一個宮女進來。
宮女寒兒撲跪在地,未語淚先流,那哭聲哀切凄惶,卻在擡頭望向蕭南風時,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狠絕。
“陛下!奴婢寒兒,在東宮大殿侍奉,拼死告發太子殿下毒殺端妃娘娘!”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着泣血的控訴,“那日靈童祭禮,奴婢親眼所見!太子殿下…殿下他在端妃娘娘的茶盞,滴了一滴墨綠色的汁液!”
環環相扣!鐵證如山!蕭南風能感覺到殿内無形的絞索瞬間勒緊了他的脖頸。二皇子眼中的狂喜幾乎要溢出來。大廈将傾,衆“親”皆盼。
蕭南風眸光掃過殿中衆人,在座皆是血脈至親,此刻卻隻有那小神仙望着他的眼神,才有半分暖意,他在心底默默的冷笑,然後悲憤顫抖的斥道:“寒兒!孤平日帶你不薄,你竟如此構陷于孤!”
說罷他重重的跪下,以額觸地:“父皇,兒臣蒙此奇冤,懇請父皇明察。宮女寒兒指認兒臣用的是墨綠色的毒!此言便是她構陷兒臣的鐵證!”
說罷,他聲音陡然拔高:“隻因這宮女寒兒——天生患有眼疾,根本分不清紅綠之色!”
“什麼?!” “眼疾?分不清紅綠?!” 驚呼四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蕭南風身上轉向了癱跪在地的寒兒!
蕭南風絲毫不給寒兒喘息的機會,他一字一頓道:“當年此婢錯折綠梅,當做紅梅送去了坤甯宮,兒臣方知她雙眼辨不清紅梅綠萼。出于善意,兒臣替她瞞下了眼疾,這些年就連她自己都未曾知曉。不想今日,卻因此洗雪了這樁冤案!試問她既不辨紅綠,又如何能看到那滴墨綠色汁液?”
聞言,寒兒驚慌的癱在地上,她哭的凄慘,不知是悔恨,還是驚懼。
蕭南風轉過身去,不再看她。當年他五歲,還是個一團傻氣的蠢貨,所謂的仁善,讓他今日躲過一劫。可是,又或者,就是因為那日的仁善,才會有今日的劫難!
“來人,将誣告的賤婢,拖下去即刻打死!”父皇厲聲喝道。
“且慢!”二哥望向蕭南風,眼神滿是殺意:“敢問太子,她的眼疾是分不清紅綠,但是世人皆知,無常帖分明是幽藍色!她的眼疾為何能作為鐵證?”
“那自然是……”蕭南風猛地将後半截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