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巨大的泡沫鼓起,啪的破開,差點濺到盛蓮。
他卻渾然不覺,身心都在琢磨李維京的話。
也許,維京會留下過夜?
牽起的嘴角忽然壓不住。
一個泡沫再起,盛蓮主動拿筷子去戳。
壽喜燒煮好。
把鍋端上飯桌,弄好無菌雞蛋、擺碗筷等,盛蓮張羅着吃飯,把盛好的米飯放到維京座位前。
第一口牛肉卷送入口中,李維京的胃被美食與暖意熨帖。
她豎起大拇指,大力誇贊嫂嫂的廚藝。
燈光下,盛蓮眼睛亮晶晶的。
吃完飯,飽暖思睡意。
盛蓮催她去客廳休息,女人依言躺倒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在南非,陌生環境、安全不穩定、時有暴亂等因素,李維京的睡眠被蠶食成一小片、一小片,如小小的麥片。
回家以後,面對偌大的獨居空間,她驟然夢中驚醒的毛病也沒有明顯改善。
在盛蓮家,聞着殘餘的壽喜鍋香味,聽着廚房水槽嘩嘩放水的聲音,女人沉沉地睡過去。
夜深忽夢少年事。
直至一個驚雷,李維京睜眼醒來。
她坐起身,蓋着的毛毯滑落。
客廳正中央的燈熄滅,沙發角落一盞落地燈開着,光影朦胧。
角落的沙發坐着人,逆光看不清晰。
“嫂嫂?”
李維京不确定地喊道。
沙發逆光的人影微動,站起走過來,彎腰撿起女人滑到腿邊的毛毯。
低低應聲,盛蓮俯身,輕聲問:“醒了嗎?”
燈光描着他的身形,打出一層金色的光,仿佛置身于聖光,朦胧又模糊。
逆光試圖勾勒出他的輪廓,卻不甚清楚,唯有含情的眼睛,像是一滴清晰的淚墜入女人的心底。
一切形如幻夢。
夢裡不知身是客。
維京伸手去觸碰這夢。
含情凝睇的眼睛微微睜大,有些驚訝。
但下一秒,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溫順俯首,臉微微偏向女人溫暖的手心,動作小心翼翼。
女人的手并不柔軟,指腹、掌心結有薄繭。
觸碰臉頰時,手掌觸感略微粗糙。
然而,這種小粗糙帶來的感覺,卻教人越發敏感。
眼皮顫動,紅痣抖得厲害。
睫毛頻頻扇動,像是蝶翅,一張一合,都在感受這細微而敏銳的刺激。
掌下臉頰滑膩柔軟,像是溫熱的羊脂玉,女人愛不釋手,摸了又摸。
“嗚……”
男人柔紅的嘴唇溢出輕微的聲音。
像是愉悅的歎息,又像是不滿于此的呻/////吟。
燈光朦胧,室内信息素悄然滋生。
柔柔淡淡的香甜、漫不經心的風雪玫瑰,互相揮發,織成一時暧昧。
一切都在夢中。
舊歡如夢。
十七歲的李維京父母恩愛,人生順遂,奔跑在曠野隻會肆意張揚地大笑。
她觸碰的,是過去的佳姐,是不在了的爸爸媽媽。
“轟——!”
驚雷炸裂。
夜空裡白色的雷徹底炸開,勁風襲來,一扇窗啪的打在玻璃上,合上的窗簾被疾風扯開,強硬地灌進潮濕的雨夜味道。
滿室潮濕風雨味,徹底沖散室内的信息素。
一隻無形之手,迅速攥走室内莫名的暧昧。
杏仁眼睜了睜。
伸出的手猛地收回,按在沙發上。
“抱歉,嫂嫂。我睡糊塗了。”
她擡手看看手上的抑制劑腕表,信息素飙升。
心知不妙,女人掀開毛毯,攥煙沖往衛生間。
李維京來不及解釋,隻留下Omega一個人站在客廳。
盛蓮垂眼,擡手撫上剛才被觸碰的臉頰,溫熱猶在。
滿室潮濕,男人深深吸了口,想要感受Alpha殘留的信息素。
隻有冷冷淡淡的風雨。
這提醒着Omega:他的幻夢結束了。
點了四五根煙,尼古丁慢慢撫平本能的躁動。
衛生間,維京靠牆調整腕上的表,抑制劑腕表自帶的信息素穩定劑不多了。
她剛吞咽下去,抑制作用還要等一會兒。
“跟你嫂嫂這種絕世美O待着,一刻都不動心,真的很難啊!”
想起安娜誇張的話語,維京忽然笑笑。
那不過是推脫之詞。
她再次點根煙,想着等會出去,這件事該輕描淡寫地過去。
但也該跟嫂嫂道歉。
開窗散去煙味。
在衛生間,靜靜待了好一會兒,确認信息素穩定,李維京這才開門出去。
開門,嫂嫂盛蓮就站在門外。
一撞上女人的眼睛,Omega立刻後退兩三步,問道:“我妨礙到你了嗎?”
惴惴不安的語氣,仿佛做錯事的孩子。
李維京歎口氣,“該道歉的是我,嫂嫂。”
“對一個Alpha來說,信息素突然控制不住,是很糟糕的事情,還差點影響到你。”
“我真的很抱歉。”
盛蓮應聲,沒說什麼,低垂着眼不知道想什麼。
“那維京你,還會留下來過夜嗎?”
半晌,Omega問道。
他聲音輕輕,很不确定。
李維京愕然,即刻回答。
“按道理,Alpha和Omega不該共處一室,容易出事。”
“我就不留了,現在就回。”
聞言,盛蓮霍然擡頭,水潤眼睛閃着光,好傷心。
但是他找不到合理的理由,隻能一路跟着李維京,看着她套上外套,取出雨傘,手握在門把上打算回去。
旋開門鎖,李維京探身往外,身後傳來盛蓮的聲音。
“外面下雨了,還是留下吧。”
“雖然說普通AO不能共處一室,但是,我們并不一樣。”
“說到底,我是你嫂嫂,Omega身份都要排在這輩分後面。”
之于盛蓮,這是最糟糕、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然而,為了挽留李維京,他還是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