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車禁止和乘客交談,林啟羽你再這樣我要吊銷你駕照了。”
江槐安被林家兄妹别具一格的相處之道震撼,偷偷摸摸從後視鏡裡找林啟羽的臉,結果隻看到林啟羽眼風犀利,涼飕飕地往外飄。
江槐安縮了縮脖子,朝林望舒點點頭。
“那你們是聯誼認識的?”
江槐安搖搖頭。在林望舒的一再追問下,隐去細節和自己感情萌動,把和林啟羽相處的始末大概講了講。
不外乎我幫了你你幫我了,我請你吃飯我請你吃飯的人情往來。林啟羽和江槐安的故事除了開頭過分巧合,剩下的也都稀松平常。
江槐安更沒有講故事的天賦,每件事都是主謂賓的描述,講得幹巴,林望舒卻聽得樂不可支:“江槐安你太萌了,聽起來簡直就像‘你是少爺身邊第一個真心朋友’。”
林望舒故作深沉的語氣引起了林啟羽強烈的不滿:“林望舒,我說過你少上點網。”
林望舒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比了個停止的手勢:“好了好了小嘴巴。”
潇灑的帕拉梅拉駛過擁擠的十字路口時,不滿地“叭”了一聲。
江槐安看着林啟羽氣鼓鼓的側臉,不知為何心軟綿綿的。他小小小小小聲地和林望舒嘀咕:“林啟羽是少爺?”
“不是,我誇大了而已。不過我真的第一次見林啟羽交朋友。”林望舒擺了擺手,說起林啟羽的事。揭林啟羽的老底,她可就來勁了。
故事的開始,是開公司的爸,搞藝術的媽,林家生出一個天才萌寶的他。
林啟羽從小冰雪聰明,開智得早。三歲能背詩,四歲能誦詞,五歲那就更不得了,一張嘴就是一串叽裡呱啦的鳥語,唬得一群還在摸爬滾打的小屁孩一愣一愣的。
林啟羽因而榮登孩子王寶座。
但老話說得好,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因為林啟羽實在太愛他那些白紙黑字了,這寶座他還沒坐熱乎,就被一個一二三木頭人遊戲的冠軍奪權了。
過早接觸到書中豐富世界的林啟羽和他們聊不到一塊去。他懂得多又如何,小孩子隻會對未知的事物短暫地心生敬佩,很快也就厭煩了,畢竟正是厭學的年紀。
林啟羽說威廉莎士比亞,他們隻能想起威化餅幹,林啟羽說唐娜塔特,他們反問,林啟羽那是好吃的蛋撻嗎?
林啟羽氣急敗壞地說當然不是,長篇大論地解釋起來。小孩子們苦哈哈地聽着,終于明白林啟羽說的是幾個著名作家。但轉頭回家問起自家爸媽,依舊是今晚能不能吃個蛋撻,那個聰明的林啟羽可是天天都能吃。
因此當有一個活潑好動的遊戲高手帶他們做遊戲,能脫離林啟羽的魔音貫耳,小孩子自然一股腦倒戈。
大勢已去的林啟羽明白了知識所具有的孤獨性,心中升起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他毅然決然拒絕與同齡人的交往,堅持孤身一人與诘屈聱牙的文章打交道。
簡而言之,童年被玩伴“抛棄”的林啟羽,反過來孤立了全世界不懂他的同齡人。隻是成長的代價是,站在領獎台上時,林啟羽隻會冷笑了。
超脫于同齡人的少年林啟羽包攬了這個年紀各大國家級文學獎項。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林啟羽就有資格作為少年評委出席已個小小的市級兒童作文比賽。
隻是在這場并不正式的比賽上,林啟羽再次受挫。
他看好的一篇文章并未獲獎。相反,一篇強上價值,立意假大空的文章奪得冠軍。隻有投票權的林啟羽怒氣沖沖地看着冠軍發表獲獎感言,他的作協父親在觀衆席熱淚盈眶——托母親的關系,林啟羽對文學界活躍的名人都十分熟悉。
過後柳凝看過,告知他冠軍作品明顯有那位作協成員的筆風——不管真相如何,都足夠林啟羽怒火中燒。
自此,原本隻是清高的林啟羽變得有些憤世嫉俗,獨來獨往成習慣:比他小的他嫌幼稚,同齡人又不懂他,成年人的世俗讓他惡心。他憤怒地認為,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不是笨蛋就是壞蛋。
林望舒友情提示:這句話是林啟羽自己在日記本上寫的。
當時林望舒剛開始學思政課,一竅不通,于是找林啟羽要資料。而林啟羽正忙着寫論文學評價和文藝創作的文章攻擊所有人,沒留神就把日記本夾帶進去。
從小就和林啟羽不對付的林望舒一點也不心虛地翻看。本以為可以以此為把柄拿捏一次林啟羽,沒想到他理直氣壯地反問:哦,所以呢?
林啟羽的蔑視是坦坦蕩蕩的,他的拒人于千裡之外也是毫不掩飾的。因此才顯得登堂入室的江槐安格外特殊。
林望舒摸着下巴盯着江槐安琢磨:“我哥隻是裝得有禮貌而已,其實最厭人了。難道說,在壞蛋和笨蛋之間,你是那顆特别的蛋?”
“啊?”江槐安還在為世道居然忤逆林啟羽而心疼不已,根本沒聽懂她說的話。
正拿着老式菜牌點單的林啟羽聽着,臉色極臭,作勢按鈴要叫來服務員:“吃東西都塞不住你的嘴就别吃了。”
“哎别别别!”林望舒伸手去攔,怕到嘴的鴨子飛了,又轉過來讨好林啟羽:“我哥哥雖然聽起來是要重建世界的反派,但心腸不壞啊,江槐安你和他相處不必多心!”
林望舒搶過菜牌财大氣粗地下了幾道大菜,又繼續娓娓道來林家兄妹的“恨恨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