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安從睡眠中驚醒時，日落已接近尾聲，太陽的餘晖争先恐後從玻璃窗湧進來，堆到眼前人的腳邊。

江槐安恍惚地直起身，第一眼就是在看雜志的林啟羽。他秀氣修長的眉輕輕攏着，精緻的臉在光線的渲染下沉靜又矜持。

林啟羽。他在心裡默默地念着這個名字，像在樹底下仰頭輕聲呼喚一隻舒翼欲飛的鳥，内心随其輕巧的躍動感到忐忑不安。

“怎麼了？”林啟羽挑起一邊眉，視線轉到江槐安臉上。江槐安臉上留有睡覺印出的紅痕，幾绺頭發在額前亂糟糟打架，他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不小心讓林啟羽的名字從自己嘴邊跌了出來。原本呆滞的眼睛又瞪得圓圓的，林啟羽聽到他慌張的聲音。

“對不起學長，我好像睡着了。”

哪裡是好像。對不起學長漫不經心地合起書，“沒事。很累嗎？睡了快八個小時。”

江槐安大為震驚，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也就是說，林啟羽在這裡幹坐着等自己快八小時。他很不好意思地開口，控制不住補充一些毫無營養的話，“有一點點，昨晚複習得太晚了…...”

“那今天就不要再喝咖啡了。”林啟羽推走那杯冷掉的拿鐵，“喝柳橙汁嗎？”

“喝的。”江槐安直愣愣地點頭，看着林啟羽在手機上點了點，才意識到林啟羽給自己點了新的飲料。

“謝謝學長。”江槐安羞愧難當，學長如此溫柔體貼，除了謝謝他也居然無以為報。

等等，也不是完全沒有，他靈光一閃，想起睡前種種，問，“羅晉還沒來嗎？”

林啟羽的動作一頓，臉色微沉：“他沒有來。”

羅晉當然不會來，林啟羽根本沒給他發消息。誰管他來不來，林啟羽早上在手機上亂按隻是消了幾個公衆号消息提醒。

沒有得到江槐安親口承認，他還心存僥幸。說不定江槐安隻是一個喜歡答非所問的笨蛋呢？林啟羽決定再試探試探。但迂回戰術行不通，他又做不到羅晉那般無禮的直截了當詢問，面對江槐安這種敵手，就算林啟羽從小到大打過無數場辯論賽，也難得感到棘手。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江槐安的提問攻勢直擊他要害，

到底是笨蛋還是大智若愚，林啟羽一時竟分辨不出。

江槐安完全不知林啟羽内心天人交戰，隻把他難看的臉色當作苦等的不耐煩。

已經完全和體貼又善良的林啟羽學長同仇敵忾的江槐安，不免埋怨起羅晉的怠慢，怒氣沖沖翻開羅晉微信，剛想發“您好請問你現在有沒有空”卻發現，六個小時之前羅晉發了一條巴塞羅那機場的朋友圈。

林啟羽在苦心等待之時，羅晉卻在異國輕松惬意。

江槐安感到揪心卻無可奈何，隻能癟癟嘴把手機展示給林啟羽：“學長，羅晉他已經出國了。”

這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林啟羽高深莫測地“嗯”了一聲，看見江槐安的備注隻是簡單的羅晉，垂眸順了口氣，再擡眼就看見江槐安雙手搭在桌上，手指互相捏着，眼睛一眨一眨的。

“那個…請問學長找羅晉是有什麼事呢？”

哪有什麼事？林啟羽打算随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兩個外聯部的聯合活動很多，但林啟羽看着江槐安緊繃的小臉，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見江槐安的情景，鬼使神差地說了最好無關聯的一個。

“之前羅晉拍的你們學校的宣傳片，我有點事情想問他。”說完林啟羽心裡都有些發虛。

“是哪個宣傳片，是三月那個嗎？”捕捉到關鍵詞，江槐安眼睛一下就亮了，扶着桌子不自覺地前傾身子，像一隻讨食的小狗，“是那個假如開學是一場選秀那條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