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言栩木然地看着自己,雲渡又說:“你怕什麼?我都不怕啊。他們能抓到我是他們的本事,也算我輕敵吧,我也沒想到他們會直接對我動手,但他們能不能處死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要是覺得為難,也可以不站我這邊,沒事的。”雲渡以為言栩是在猶豫這個,畢竟他總不能為了一個外來者,跟自己的同類為敵,這不大實際。況且在他眼裡,言栩還是個心地善良、性情溫和的男孩子,讓他做這樣的決定未免有些殘忍。
雲渡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布偶是對是錯,好像誰都有理,誰都有錯。
言栩又搖頭:“我不覺得為難。”
“你應該不知道,十幾年前我們鎮上發生過一件事,而就是因為那件事,鎮上的布偶們才會對人類格外讨厭,甚至是怨恨。”言栩說。
發生這件事時言栩還沒有被做出來,這也是後來父母告訴他的。但父母口中如何對人類痛斥,言栩都不能理解,隻是似懂非懂地答應他們不和人類往來,但是在發現雲渡是人類之後,言栩就發現,其實人類也并不像傳言中那麼可憎可惡。
他不可能去跟其他布偶說自己的想法,他們聽不進去,固執己見,認為——人類都該死,無一例外。
“十幾年前我們鎮上是很歡迎外來者的,當時有個人類自稱迷了路,想在鎮上歇幾天,鎮上的布偶對他都非常熱情,答應了後還給他找好了住所。”
“那個人類和布偶們一直都是和諧相處,并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可是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後,那個人類忽然不見了,布偶們都以為他是自己走了。可是,他走的當天晚上,又突然折返,還帶了一大波人,拿着火把,對布偶們喊打喊殺。”
“布偶們一時無措,隻能任由被燒死。但人類他們的目的并不是滅絕布偶,反而像是尋樂一樣,故意折磨他們,燒掉他們的肢體,讓他們拖着殘廢的身體、像狗一樣趴在地上。”
“對他們說了很難聽的話。具體說了什麼他們沒有告訴我。”言栩閉上眼,回憶起父母跟他說這些時的表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布偶們并沒有做錯什麼,那年的火災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太深,導緻他們善良的本性扭曲,變得偏執可怖,以偏概全不放過任何一個人類。
雲渡不予評價,他現在知道了,言栩家裡的園丁,在看着他時就是已經認出他了。而且她左耳處的傷痕估計就是那時候留下的。但有一點很奇怪,布偶明明可以把傷疤去除掉,她為什麼要留着?
“然後呢?”雲渡問道。
“人類雖然帶了火把,但三天過後鎮上下起了暴雨,布偶們趁機反擊,把他們關了起來。”言栩說:“就關在這裡。”
雲渡眼皮跳了下,心裡已經有預測當時的結果會如何,他猜不到具體,但也知道照布偶的記仇性格,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人類,肯定會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然後呢?他們被殺了?”雲渡問。
“是這樣沒錯。但被關在這裡的人類,都被他們用刀在身上割出了很深的傷口,所有人類都被放血,那些血集中被布偶拿去養花了。”言栩說。
聽到這裡,雲渡就了然了,當時園丁跟他說的奇異的花,還說什麼她找到它的養料,原來這養料說的是雲渡自己。
放血養花,雲渡不敢想象,這樣的花是怎麼被他們種出來的。
言栩說到他們被放血,雲渡以為人類都是因血流盡而亡,但言栩告訴他不是:“哥哥,你知道麼,人類在奄奄一息的時候,被綁上了十字架,幹枯的草堆包圍着他們。”
“他們是被燒死的。”
靜默許久。
雲渡才出聲:“那,你怎麼看?你也覺得,我同那些人類一樣,都是惡人?”
“我不覺得。”言栩否認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鎮民們因為當初的火災對人類警惕也正常,可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不能把你和當初那些人類作比。”
話音剛落,雲渡像是松了口氣般的往後面的牆靠了靠,說:“那就好,我以為你也跟他們一樣,會讨厭我呢。”
“不會的。”言栩語氣認真,又一次否認道:“不是讨厭你,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