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丫和衆人圍坐在火堆前,從張心手裡小心地接過屬于她的那碗米粥,好幾天沒有吃到熱食的大丫一時也顧不上燙,随便吹了幾口就将手裡那份沉甸甸的粥吞入肚子裡。
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看得一旁的小乞丐們個個目瞪口呆,瞬間連手裡的飯都不香了。
“慢點,别燙着!大丫姑娘,鍋裡還有很多。”
張心看着大丫那一副顯然就餓很了的吃相,心下了然,瞪了一眼孩子們,滿意地看着那一個個高高擡起的小腦袋又“呲溜”似地擡下去,走過去心疼地拍了拍大丫的背,道。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吃飽了。”
大丫拿着碗,朝這位在場唯一穿着棉服的女孩婉拒道。
張心愣了愣,但小女孩也沒說什麼隻是伸手打算接過大丫手裡的碗。
“那把碗給我吧!吃完飯的碗大家都會統一放到那邊,就是那邊!你剛來還是我帶你去吧!”
張心笑着指着在牆角的那個木盆,然後瞅準時機打算一把搶過大丫手裡的碗,可惜撲了個空。
“啊啊!”
大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一隻手拿着碗,另一隻手拎着張心的後脖頸的衣領,與淚眼汪汪的女孩對視。
“想幹嘛?”
“姐姐,你好厲害啊!”
張心被拎在半空,小女孩剛剛還被吓得緊閉雙眼,但現在嗎?
前一秒大丫,下一秒就叫姐姐。
大丫看着小姑娘似小鳥般叽叽喳喳在她身邊晃悠,嘴裡還不停地誇贊着她,絲毫不見大丫初見她時的沉着冷靜。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兄妹兩人都是一個德性!
“姐姐,放在這裡就行了,剩下的就我來吧!”
張心一蹦一跳地走在大丫前面,看着離木盆越來越近,她停了下來說。
“你确定就你一個人?”
乞丐幫裡的孩子不少,碗自然也少不了,這一碗碗地摞起來就跟個小山丘似的,大丫看了看張心這小丫頭那細胳膊細腿的,有些狐疑道。
“姐姐,你在小瞧誰呢?我力氣雖然比不上你和徐大哥,但和别人比那可是綽綽有餘的!”
說着,張心就向大丫展示了她那有力的“細胳膊”,然後氣勢洶洶地朝那座“小山”走去,說時遲那時快,兩隻手環着木盆,使勁企圖抱起。
可惜,一秒、兩秒、三妙……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小丫頭臉都漲得绯紅,懷裡的那座“小山”卻紋絲不動。
最終還是大丫看不下去,上前伸了一把手,看着在自己手裡重若千斤的東西卻在大丫手裡輕飄飄的,張心一路上就像蔫了的小白菜。
“沒事的,等你再長大點,多吃飯,以後一定能像我一樣輕松把這個盆子輕輕松松就端了起來的!”
大丫輕笑着鼓勵着走了一路卻一直低着頭的張心,聞此,小丫頭終于又重新有了幾分盎然,又一碰一跳地在前面給大丫帶路。
路上又叽叽喳喳地說了一堆。
聽得大丫感到腦瓜子疼,好在目的地就近在眼前,一看到被凍得結上了厚厚的冰的小河,張心随手就拾起了一塊大石頭向冰面狠狠砸去。
張心動作很熟練,沒個幾下混着冰碴子的水就噴了出來。
“姐姐這邊!”
張心揮着手,示意大丫過來。
冬天的河水看起來比夏天的幹淨的多,可五指一沾染上這些水,再糊塗的腦子瞬間也清醒過來了。
好在乞丐幫的食物沒有什麼葷腥,碗在水裡涮個幾遍就幹淨了,可就是這樣一整盆洗下來,大丫看着自己和張心凍的通紅的五指,問道。
“平時就隻有你個人在洗這些碗碟嗎?”
小丫頭的的雙手雖小卻動作很麻利,即使是已經被叔嫂強迫幹了大半年的雜活的大丫都趕不上,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足以窺見張心的日常生活。
“嗯,徐大哥和我哥他們要帶着那群孩子們乞讨,他們賺錢本來就不容易,我不想讓他們再為這些小事操心。”
說到這,張心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對此,大丫無話可說,隻能自己搶先小丫頭一步,仗着自己身高馬大把木盆高高舉起。
“姐姐快還給我,還給我。大丫!”
張心吃力地踮起腳尖想要伸手去拿,卻被壞心眼的大丫一隻手按了下去,氣的小姑娘原本就沒幾塊肉的小臉都被氣鼓鼓的,連大丫都叫了出口。
“行了,你不都叫我姐姐了,做姐姐的,哪裡能讓妹妹自己幹活,自己閑着呢?”
大丫沒在意小姑娘的稱呼,笑着領着張心一起回了小廟,一如小時候祖母帶她回家。
夜晚,皎潔的月光照射在這所破敗的小廟前,大丫和張心睡在一起,狹窄的床闆上兩人緊緊依偎着,在小姑娘響亮的鼻鼾聲中,自祖母去世後,大丫也終于做了第一個好夢。
而在黑暗之中,有人小心地繞過孩子們,透過布逢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兩個女孩,就悄悄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