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選擇保留的一部分,是她能站在這裡的原因,更是她本身。
他沒有資格拿走她的東西,連有這種念頭都是卑鄙。
“黎落。”
他叫她名字。
她沒有轉頭,開心地晃了晃腿,仰着頭閉着眼睛應他。
“怎麼了?”
段遲意看着她無憂無慮的模樣,沉默了片刻,道:
“仙門很危險,不要被他們發現你。”
黎落晃腿的動作停頓。
她臉上有冷漠的表情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不見,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避重就輕道:
“副閣主,這話還用你說啊,我可是魔族閣主,才不會去仙門那邊找死的。”
她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再說了,這不是還有你嘛,你不一定比那個珩亦弱的!閣主相信你!”
她雖這麼說,卻也知道,如果系統和劇情真的要她死,珩亦和仙門也不過是達成結局的一種工具而已。
段遲意看她半晌,低低地“嗯”了一聲。
黎落卻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她轉向段遲意:
“你……不高興嗎?”
她疑心是自己給他的負擔太重,急忙又道:
“我也不是要你和珩亦決一死戰,隻是打個比方,我……”
段遲意忽然擡手抱住她,将她的上半身壓進自己懷裡,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
他說:“我向你保證,若是珩亦殺你,我必死于你之前。”
“……嗐。”
黎落不理解事情怎麼就發展到現在這種“要死要活”的地步了。
她擡手環在他背後,讓這個擁抱更加貼近一些:
“段遲意,我和你們不一樣……”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雲蒼閣可離不開你這樣能幹的副閣主啊!”
她故意用誇張的語氣,縱使段遲意也難再繼續闆着臉。
他隻好改口:
“我會保護好你的。”
黎落在他懷裡點頭如搗蒜,下巴磕着他的肩膀。
段遲意繼續道:
“若我不在……”
黎落頓時變成瘋狂搖頭:
“你不能不在。”
段遲意無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妥協道:
“好吧,我在。”
黎落這才滿意。
良久,聽見他歎息似的一句話:
“若我能一直在,就好了……”
她聽了疑惑,不知這話從何而來。
難道段遲意其實一直在計劃着辭職?
明明是他主動要當副閣主,現在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擡頭,想看一看他的表情,好質問他幾句,目光卻被他喉結上方的傷口吸引。
那道血痕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格外明顯,似乎是新的;看位置和形狀,怎麼有點……
她從他懷裡直起身,想要仔細看清。
頭頂的法陣忽然發出巨大的碎裂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黎落仰頭,發現原本籠罩在青崖城上方的法陣正在消解,露出外面沉郁的魔氣;
還未消失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細碎的裂痕,如同一盞倒扣的、遇冰碎裂的新瓷,發出清脆卻又密集的碎裂聲,聽在青崖城衆人耳中卻有如驚雷。
——護城法陣碎了!
魔族聞風而動,滔天魔氣由遠及近沖來,沒了法陣遮擋,如入無人之境,眨眼便将遠處高高挂着的最亮的那盞花燈碾碎。
殘餘的火星飄蕩着落到地面,被落下的雪蓋滅,仿佛死亡開始的信号。
尖叫聲和厮殺聲同時響起來。
黎落和段遲意站了起來。
他們都知道這是幻境,是兩百年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實。
但誰也沒有露出輕松的表情。
原著中曾提及,青崖城的戰事開始于花燈節後半夜。
護城法陣破裂,魔族突襲,城内百姓死戰三日,才終于等來了仙門援軍。
成胥道君與諸多仙門弟子齊心協力,以城中百姓的靈魂為引,重啟法陣,将城内殘餘魔族徹底封印其中。
魔尊滄宿也落敗于此,青崖城自此改名極淵,魔氣不散,陰魂長存,互相撕扯,一齊被囚于青崖城法陣之中。
而這一切的開端,皆因青崖城主段弘守護玄鐵不利。
玄鐵,青崖城法陣的陣心,更是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神器。
若說混沌之力是天地造物,人人趨之若鹜,擁有便可成尊;玄鐵就顯得更為低調。
這件據說可變幻成任何一種神兵利器的寶物,至今沒有人能得到并使用。
在青崖城做法陣陣心的這些年裡,從未有人見到玄鐵變成過武器。
甚至在原著中,玄鐵的去向也一直是個迷,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描述佐證玄鐵真的能變成絕世神兵。
似乎,有關玄鐵的傳言,就隻是傳言而已。
幾乎是魔族入侵的同時,黎落便聽到系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魔君性命垂危,劇情線出現偏差,請宿主及時修正。”
這次系統專門多說了一句:
“宿主,封樾此刻就在陣心,請盡快行動。”
她的目光随之落到法陣最後消失的地方——青崖城北。
魔氣與鬼氣混作一團,逐漸露出極淵的本貌。
沒有花燈遊走的街道,更沒有喜氣洋洋的行人。
她周圍的場景也随之改變。
靜谧的風變成燥熱的火,将落下的雪花瞬間吞噬。
段遲意拉住她:
“我們得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