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借着身形優勢,猛得蹿到兕獸身側,趁其來不及轉身之際,一拳猛錘在它腹部。
兕獸怒喝一聲,滿口獸齒上挂着血肉。
大漢又連打數拳,直到他自己的手腕都因為沖擊力而變得青紫。
然而那兕獸皮糙肉厚,絲毫不見受傷,擡腳将大漢踢出了數米遠,重重砸在圍欄上。
大漢口吐鮮血,被這一腳踢丢了半條命。眼見兕獸朝他攻來,心中一驚,急忙轉頭朝着台下觀衆和小厮求救:
“救救我!我不想死!”
小厮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買定離手,不可悔。”
仿佛他們議論的不是一條人命。
台下觀衆更是對他的求饒視若無睹,隻一個勁兒喊着“殺了他”、“撕碎他”。
一時竟也無法分清,這個“他”指的是人還是獸。
大漢面露絕望。
他終于在此刻徹底感受到,一旦上了台,人便是獸,生死都隻是台下看客取樂的手段而已。
他怒喝一聲,喉頭漫上血氣,深知今日無路可退。
妖丹的妖力從他丹田逸散,他的動作是前所未有的靈活,從地上取了上一個死去妖獸的腿骨,卯足力氣朝兕獸沖去。
按理來說,鬥獸者是不可以取用工具的。
但小厮并未阻止,像是早就預見了接下來的一幕。
大漢被兕獸獨角頂起,黑色獸角貫穿他前胸後背,鮮血淋漓,滑落到了兕獸黑色的皮毛上。
大漢早已沒了聲息,隻一雙眼睛死死瞪着,瞳孔放大凸出,死的極為不甘。
兕獸隻随意一甩,便将大漢屍體吞了下去。
那獸角上便又覆蓋了一層鮮紅的血。
人群安靜了片刻,再次爆發巨大的呼聲。
黎落便在這時打開了窗戶。
帶着防護符咒的簾子被掀開,血腥氣和喧鬧聲瞬間湧了上來。
黎落眼裡閃過嫌棄。
系統道:“因為劇情偏移,魔君還未對你情根深種,如果你熬不到他出手,會直接死去。”
“如果我提前死了,也能回到現代嗎?”
系統語氣莫測:
“宿主,任務失敗的代價很大,請您最好不要有這種念頭。”
黎落對着虛空微笑,神情乖巧:
“我知道了。”
她的目光隔着簾子與對面包廂中的人相碰。
她确信封樾和秦如霜都能看清她的臉。
而她臉上挂着的微笑看在兩人眼裡,便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封樾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一下子定在了黎落臉上。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他心裡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意外。
她怎麼會在這兒?
原來先前同秦如霜搶東西的人是她。
她看起來比在馮府時更好看了,先前還有些瘦弱怯懦,如今盈盈一笑,竟有了幾分勾魂奪魄的意味。
既然是她,搶奪鲛珠和煙錦紗一事,便隻是小女兒的嬌俏情态了。
他願意用寶物哄女人開心。
封樾的目光裡滿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肆無忌憚的打量。
秦如霜本就厭惡出現魔君面前的女子,見封樾露出那種“十分好奇”的表情後,她心裡的警惕一下子拉到了最高。
怪不得對面那女的敢同她搶東西,果然是個想勾引君上的賤人!
不過幸好,她馬上就沒機會勾引君上了……
秦如霜聲音溫柔,故意提議道:
“君上認得她?不如将人請來一見?”
封樾明顯意動。
但他還未開口,程韻便在此時找到了機會出手。
一叢藤蔓自無人可見處伸出,重重拍在黎落背後,将她整個人打了下去,直直落到了鬥獸台上。
*
段遲意直接走出了極樂樓。
确保黎落絕對不會看到後,他才敢将右手中藏着的鲛珠拿出來。
鲛珠中央,原本靜止不動的紅尾魚此刻正繞着圈遊蕩,清淺的藍色波紋環繞在紅尾魚周圍,像被輕風擾動的水面。
這鲛珠是鲛人之主情感最濃烈時流下的眼淚所化,能感知到人心中的愛意。
段遲意盯着鲛珠。
瑩潤的藍色珠子靜靜躺在他手心,紅尾魚繞圈遊動不止,蕩出的漣漪像是一層層敲擊在他的心上,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難道是他……
他……
絕不可能!
段遲意擰眉,眉眼冰冷,少年人獨有的困惑神情卻從眼角眉梢露了出來。
他自幼入寒冰域,孑然一身,心中無情,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他持破妄劍,隻為斬妖除魔,他是破妄劍主,他自身便是劍鞘,劍鞘不可能有情——
不可能……
他不可能愛上黎落……
不可能……
像是在給自己下咒,段遲意不斷在心中重複“不可能”三個字。
可他越是重複,鲛珠中那魚便遊動地更加歡快,像是故意和他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