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靳揮了揮手,“好,去吧。”
“慢着。”面對轉身離去的高雲飛,宋理确忽然叫住了他。
“宋小姐還有事?”高雲飛停住。
“不知高先生可否聽過一首詩?”宋理看着停住腳步的高雲飛,輕聲吟誦,“楚女不歸,樓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風又起,杏花稀……”
高雲飛接着吟起:“玉钗斜篸雲鬟重,裙上金縷鳳。八行書,千裡夢,雁南飛。這是唐代詩人溫庭筠的《酒泉子·楚女不歸》。呵,還真是應了今天的景呢。宋小姐若是感興趣,可以在書館借一本唐代詩選看看,雲飛就不在此講解了,告辭。”
看着高雲飛離去的背影,宋理沒有每次渡魂後的如釋重負,反倒覺得似有重負,正被緩緩擡起。
風靳看着身邊的宋理,手輕附上宋理垂下的玉手,握緊。“我可以幫你分擔些什麼麼?”
宋理搖搖頭不想讓無關人員牽扯進來,卻也沒有抽出自己的手。
姜遲從背包裡拿出了之前入夢時帶過來的高雲飛的筆記,準備說什麼,紀念卻出言打斷了,對着面前坐着的風靳說,“風老闆,不知您對詩詞可有研究?”
風靳這才收回了一直看着宋理的目光,轉頭看向姜遲,“研究的不多,多半是在戲文裡聽來的,若是不知其意,便會再去書館查閱。說起來,之前倒是有個客人很喜歡詩文,常來書館借書,每次他還回來我都跟着看看,倒是了解了不少。”
“客人?您可曾記得客人姓名?”
“我記得是……姓徐,名松源。”
高母的葬禮采用中式傳統的葬禮制式,高雲飛披麻戴孝,扛着招魂幡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頭;後跟着一個小女孩模樣的陰兵手拿着一隻紙糊的啄米小雞;再之後是一位手拿紙糊小人的老頭;最後書院的其他陰兵們排在身後,披麻戴孝,一邊撒紙錢,一邊哭喪;事物所三人着一身黑走在隊尾。
眼見着送葬隊伍就要走到北傾山腳下,後方追上一頂米色刺繡金線的轎子馬車。轎門拉開,風靳着一身黑色皮衣、黑色褲子、黑色皮靴,面容威嚴,腰背筆直的走了下來。下車後陰兵連忙遞上一把黑傘,哭喪的陰兵們看到她微微颔首,風靳徑自走到宋理面前,讓出一半傘為其遮陽。
“來了。”宋理打着招呼。
風靳輕點頭,“嗯。”兩人沒再多言語,畢竟在送葬。
送葬的隊伍到達北傾山上墓地,高慧婷的棺椁落葬,高雲飛為下葬填了第一撬土後便直直的跪了下去。“上一世未能為您披麻戴孝,今天在這裡也算如願了。母親,一路走好。”說着磕了三個頭。
陰兵接着開始填剩下的土,就此埋葬了高母。
風靳環顧四下,發現這墓地選的位置極佳,背靠深山,腳下有溪流,再往高處走可以俯瞰整個念都。“這墓葬位置選的極佳,想來是因為很少有人會埋在念都,不然這裡定是塊墓葬的風水寶地。”
“嗯。”宋理随着附和,“你可還記得多年前,曾有一個男人因為墜樓,意外死在了念都,我和源池就把他埋在了那旁邊的山坡。”說着手指了下遠處的孤墳。
風靳眼睛順着看了過去,呢喃着:“源池啊……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嗯,沒良心的說走就走了。”源池全名叫□□池,就是宋理上一任的搭檔。本是個浪蕩灑脫的性子,偏偏熱愛刨根問底,終是挖出了自己的執念,魂破,消逝了。
風靳看着陷入回憶的宋理,不禁提議。“既然來了,不如去給那位男子上柱香吧。”
宋理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明所以的看着風靳。
風靳解釋着:“就是幾十年前意外墜亡的那位。”
“哦。”宋理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無論你前世有多少親朋好友,在這座念都裡你都可能是孤家寡人,眼前這座孤墳裡的男人便是這樣。當年他墜樓之後,宋理與源池為了查明死亡真相找了很久他的親人,均是一無所獲。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墳前因為無人問津早已長滿野草,宋理俯身清理出了一小塊位置,插上三柱香,深深的鞠了一躬。“好久不見。”
風靳亦是颔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說:“這裡風景極佳,是個休憩的好地方,今日又有人進駐,想來你以後也不會寂寞了,願日後不會再有人叨擾這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