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難不成是有什麼東西存在于每一任持明龍尊的身體裡，并在某些條件下可以控制他們？

想到這兒景元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但這匪夷所思的構想卻又和他調查的一切情報都串上了。

這令他反複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隻顫聲發出疑問，可又不知道是在問誰，

“……他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呢？”

未等刃那邊整理好情緒開口，景元那雙金瞳突然微微一亮，接着迅速因為痛苦而暗淡，他擡頭看向刃，隻喃喃道，

“……是不想說，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了同樣難看的神色。

前兩點顯然并不會是飲月的顧慮。甚至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在死前他們的愛人已經做了很多的準備。

那位清清冷冷的飲月龍尊，在與他們确認關系後總是不吝啬于表達他的熾熱愛意，數次甚至嚣張到讓持明族為止震驚，連勸谏來的龍師都不知道氣暈了多少個。

可他還是那樣我行我素，龍尊的高傲和目中無人此時體現的淋漓盡緻。甚至有時熱情到讓兩個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卻也隻在臉紅心跳之餘感歎這人怎麼一談戀愛像變了個人似的。

——可如今那些的熱烈而幸福的過往，全變成了燃燒他們愛人自我的火焰，對此他們竟沒有絲毫發覺，也沒有聽見那些愛語之下鋪墊的訣别和痛苦。

景元腦子一懵，再回過神來隻看到面前是刃正拎着他的肩膀，否則剛才自己險些後仰撞在餐櫃和刀架上。

可他此刻什麼情緒也沒有了，眼前一切都看不清，甚至覺得身體都是空的，他掰開了刃的手，很慢很慢，動作僵硬的坐在地上，蜷在角落，捂着臉不停重複着喃喃自語，

“…讓我緩一下…讓我緩一下……”

刃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看着這個人有些可笑的樣子……心裡卻很清楚自己才是最不配憐憫嘲笑他的人，如果不是卡芙卡給自己下過數層言靈，自己現在的狀态隻會比他還可悲可憐。

男人紅瞳遲鈍的轉了轉，擡手看了一下表，接着便回了竈台旁，用湯匙嘗了口鍋裡香氣四溢的菜品。

夏末并不适合做腌笃鮮，但在菜棚科技和高壓鍋的力量加持下倒算是能在這季節品嘗出一絲春意。

也希望能讓那兩個孩子感受一下暫時來不及體驗的遙遠季節。

确認鹹淡正好，他才伸手拿碗把另一個保溫盒裡的飯分出來。

……

“……不對……”

景元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讓刃沒忍住停下手裡的動作側目看去，卻對上了一雙滿是亢奮的眼睛，景元靠坐在牆角，在陰影中，那雙金瞳格外耀眼。

他喘着氣，咳了兩下，突然猛地扯出了一個笑，

“飲月他……他是把徹底解脫的希望留給了他的轉生，留給了我們……還留給了所有未來的持明龍尊！”

“……雖然…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景元看起來太激動了些，說到一半甚至因為氣力不足大口喘了起來。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刃的手已經摸到了旁邊的手機上，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卡芙卡打個電話讓她來救一下……

可景元再一次打斷了他，他大笑着，

“刃！[那個東西] 說祂愛你，祂也愛我！哈哈哈！他甚至連現任龍尊也不要了，跟着跑這兒來了！”

終于緩過來勁的景元捂着臉，吃吃的笑，可又一時分不清他的情緒，到底是欣慰，悲傷，快樂，還是痛苦。

這讓刃有些被震到說不出話，隻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嗚咽着，磕磕巴巴的，又一字一句的說着，

“……哪個龍尊有過啊，這樣的愛，這樣的…像火一樣的，能把一切都燒幹淨的感情……飲月他，他居然把自己的情感像病毒一樣留給了[那個東西] ！

“……這麼多年肯定也有龍尊試圖反抗過，但是都沒有做到……畢竟一個高精密高智能又沒有感情的強大存在，光靠一個人反抗是幾乎無法戰勝的。

“但是……感情，哈哈…傻子，他怎麼敢想的啊……居然還做到了……哈哈哈。”

刃一時間聽愣了，言靈控制着他的感情波動，自然也會讓他思維變得緩慢一些，這使他在接受了這麼多信息後有些處理不過來。

而說完這一切的景元倒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癱坐在地上，看着天花闆呆呆的愣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沖刃露出了一個最熟悉的，帶着點欠揍的笑，向他伸出手去，

“……拉我一把，沒力氣了。”

……

【黑匣子】

——既然你這麼想要龍尊的一切，飲月的一切，我的一切……哈，那就全部拿去吧。

——我會将我最寶貴的東西也一并送給你。

——不不不，我怎麼會給你無用之物呢！你也能感覺的到吧，那是對我來說多麼重要的東西。

——那可是……我最珍貴的寶物，最不想與人分享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