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屬于她的國家裡,人們表達慶賀的語氣。”
他無法容忍費奧多爾對舊友的事迹捏造。想到伊娃飒爽的英姿,他的朋友,他的戰友,曆史已經為所有的他們蓋章定論,不要再平白捏造事實污蔑他們了。
同時,櫻流也知道費奧多爾有備而來。
隻是,他不會為了掩藏自我身份,而去否認過去的友人們。
紫眸變幻莫測,像是千萬紫羅花花瓣的重影。櫻流與他對視。
“這是那位已故的櫻流前輩告訴你的嗎?”費奧多爾仿佛在開玩笑般,喚道他的名字,“現在活着的櫻流君。”
“過去那位櫻流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說出秘密的,要不然為什麼他甯可死。”櫻流明确地告訴他,不想讓他繼續挖掘下去。
“是啊。那位櫻流君,很讓人意外。”費奧多爾有着驚人的執着,面對櫻流森冷的眼神,還是笑着。
“明明在曆史上臭名昭著,被人們視為惡魔。”
櫻流黑色的眼睛宛如黑洞洞的槍膛,一觸即發。
“請别誤會。挖掘過去,不是因為惡意。一切都是因為,我相信那過去的崇高,那血淚曆史仍有荊棘鳥願意為自由、愛情而歌唱。這是屬于人類的贊歌,這是人類值得深愛的理由。”
櫻流笑了。他一個字也不信。
沒人了解到這條線索:閑院櫻流是在布裡塔尼亞曆史上留名的負面人物。
連橫濱黑白兩方的人物福澤谕吉、森鷗外都沒有查探到這條線索。這個叫費奧多爾的美青年,卻不知從何掌握了這點,并且對他的過去表現出莫大興趣。
“可惜,那個櫻流已經死了。”他不會承認。
一旦承認,麻煩更大。
“我知道的,也不過是口口相傳的、零碎的過去。也許以後有空可以聊聊。”但是櫻流也留有餘地。
專程而來的費奧多爾不會就此放棄,那不如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裡。
費奧多爾是聰明人,沒有步步緊逼,這次就幹脆地告别。離開前,他把一本傳記送給櫻流。
“我想,這本書櫻流君會感興趣。”
——《灰神父迦得》。
布裡塔尼亞帝國末期,最為臭名昭著的人物之一。
櫻流微笑接過。
說實話,他也想要看看曆史是如何書寫自己。
“Я - тасвеча, котораяумираетвовремявеликогобанкетаиубираетпепелс рассвета(我就是那蠟燭,在盛宴中消亡,天明後收起一地的燭淚)*。”
“這是我看完傳記以後,對‘灰神父’迦得這個人物的想法。他生于那個黃金時代,也毀滅于那個時代。”
“櫻流君,你是如何想的?”
美青年費奧多爾看着櫻流,問道。
櫻流垂眸接過書,黑眸的水光閃了閃,再擡眼,臉上已是平靜。
“我想,他什麼也沒有想,過去的都是過去,現在隻有現在。”
“潘多拉之盒被打開,在最後的希望之前,是無數的災難。費佳,你要做那個打開盒子的人?”
費奧多爾沒有說話,直視着他,摧殘着他。櫻流看着美青年的背影。
每個時代,都會有人為了自己的願望、野心、理想而做出選擇。哪怕這選擇,損人不利已。
現在的櫻流能做的,就是向前看。他答應過朱雀,向前看,不再回頭。
櫻流看多了。他閉上眼,感到一絲抹不掉的厭倦。手上的書,像是什麼丢不掉的罪孽,沉甸甸的。
這時,一隻手拿走他手上的書,翻了翻。
“字這麼多。”甚爾嘩啦嘩啦翻着書,嘀咕道,“有什麼好看的。”
從衛生間出來,甚爾就看到那個跟小白臉一樣的家夥跟小少爺說話,兩個人看似在微笑地友好交談,但從小少爺緊繃的背脊,以及偶爾兩指焦躁的揉搓,感覺他并不喜歡跟眼前這個人說話。
但是,看着櫻流對那小白臉微笑,甚爾止住上前的腳步,雙手抱胸冷眼看着。
不喜歡還要繼續說話,那家夥長得就那麼好看,就那麼吸引你,小少爺?
過去的幾個月,櫻流多數待在别墅,偶爾外出,待人始終淡淡,無可無不可的随意心态。不會像今天這樣在意,哪怕略帶煩躁,也要忍受。
等那小白臉離開,甚爾才放下抱胸的手,走了過來。他看不慣小白臉送的禮物,直接拿走。
“去吃什麼?”甚爾問道。
“不想吃了。”櫻流略略擡起頭,看着甚爾,輕聲道,“回家吧。”
甚爾有點不爽,覺得小少爺完全被那小白臉影響了情緒。
換作自己,無論做什麼,櫻流這個小少爺的情緒都不會有什麼吧。
甚爾胸中積攢不滿,卻在看見櫻流疲憊的眼神時雪融冰消。他突然覺得那點不爽,不算什麼。
“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