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框上面一直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靳裕甯等一會兒,那邊才發過來消息。
[佩奇]:我說了的話,哥會更生氣的。
[JN]:你還怕我生氣?那天晚上都說那樣的話了,你哪裡像是怕我生氣?不過,你還做了些什麼?
對面這次回消息回得很快:“等哥發現了,我就告訴哥。”
接着又是一條消息。
[佩奇]:還有,哥,你總是在不該心軟的時候心軟,所以我還會有下一次再犯。
靳裕甯氣笑了,盯着看了一會兒,知道裴期毓說得是什麼事情。
而且,裴期毓這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并不是不清楚,心軟還真算不上,裴期毓能說出那句話其實并不出乎意料。
高二放學堵住欺負過自己的人打,視頻傳得幾乎人手一份,最後卻無人知道誰動的手。高三帶着傷出現在鏡頭前面,輿論壓迫,學習徹查事情,一群人被強制退學,自己也可以不再強制住校。
那些傳聞裡的“欺負過他的人都會遭報應”是假的,不是報應,是報複。
裴期毓這個人遠不是外表展現的那種人,他總是帶笑,看起來性格很好,但是靳裕甯忘不了裴期毓衣服下面層層疊疊的傷疤和紋身。
靳裕甯也忘不了裴期毓面色極其冷靜地處理傷口,意外看到他時,一瞬間切換的表情和語氣。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靳裕甯清楚在自己面前的裴期毓不是真的裴期毓。
其實,他這人遠比很多人記仇,也遠比很多人會僞裝。
手機震動,對方再次發過來消息。
[佩奇]:哥在外面玩嗎?在哪裡?
靳裕甯又想起來追蹤器的事情,他的臉色變了一下,打字“你不知道?”
對面發消息。
[佩奇]:這次,我還沒在哥身上放追蹤器,哥不用試探我。
三秒過後,又是一條。
[佩奇]:但是,說不定我們真能見面呢?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靳裕甯盯着這四個字差點就要笑出聲,先不說其他的,他和裴期毓差不多是完完全全相反的人,怎麼可能有這種玩意兒?
他看向前對話框上的備注,覺得自己這個備注還真是沒有給錯人。
他打字:不可能。
[佩奇]:話總是說得那麼滿唉,一直都這樣,之前跟哥吵架的時候,哥還說你離開後,我就别想找到你了呢。
這條消息出來,靳裕甯一瞬間就被帶回了兩人吵架的那一天,那一天甚至稱不上吵架。
那時候已經是冬天,記憶裡那天有人開演唱會,其他國家來得人很多,尤其是國人。
靳裕甯不喜歡摻合這些東西,他更喜歡秀場上的模特,裴期毓更不用講,他當時的生活稱得上是兩點一線,沒有新意可言。
那時候他們兩個已經談了将近三個月的戀愛,這在靳裕甯那邊是前所未有的,怎麼想怎麼奇怪。
靳裕甯當時的污染度已經穩定了下來,确實是受到的影響減弱了一些,但它是依舊存在的,能和生活如此乏善可陳的裴期毓談這麼長時間戀愛,實在是很奇怪。
站在一處,聽着遠方場館内部粉絲的應援聲,他這樣想,然後做出了一個決定。在脖子上纏繞過一圈的圍巾被人從後面拉了一下,靳裕甯回過頭。
裴期毓遞給他一杯熱飲,空着的手順勢牽上他的左手,靳裕甯掙紮一下,最後還是由着他去。
他的脖子上是一條藍色的圍巾,穿着灰色的大衣,牽着的手被帶着放在衣兜裡,然後手裡再次被塞入一個東西。
那時候街上哪怕人并不多,兩個身高卓越的人也足夠引人注意,當時的裴期毓是不被準許談戀愛的,更何況是和男生談戀愛。
但是和奇怪的是,裴期毓遠比靳裕甯要坦蕩,絲毫不避諱。
靳裕甯要把手抽回來,剛有動作便被抓着拽了回去,裴期毓的體型比較大,手也要比靳裕甯大個一圈,抓着他的手,側頭彎着眼睛說話:“不要嘛,待會兒再看。”
于是,原本要說出口的話沒有說出口,耳邊傳來場館内部傳過來的合唱聲,夾雜着一些尖叫,靳裕甯另一邊的手微微一動。
他看着裴期毓,眼前突然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看不清面容,靳裕甯卻是在一瞬間怔住,他不可思議地盯着那個身影看,直到裴期毓回過頭問他怎麼了。
靳裕甯還是在看,這是頭一次事情超出掌控,腹部再次傳來闊别已久的灼燒感。
他還是把手抽了回來,手心裡攥着小小的一個東西,不是很規則的邊角硌着手心。
他看向裴期毓,低聲說了一句話,也就在這個時候,場館内的音樂到了高潮,一聲一聲的尖叫剛好将靳裕甯的話蓋過去。
靳裕甯這時候也冷靜下來,微微低了下頭,圍巾圍着下半張臉,他平靜了一下情緒,吞吐着氣息。
裴期毓突然笑出聲,他的聲色一直都是那種清透的,夏天聽起來清爽,這時候聽起來卻透露出一點涼意。
靳裕甯握着手心的東西,側頭看向裴期毓,這時候剛好飄落第一片雪。
下意識眨了下眼睛,裴期毓開口:“哥剛剛說了什麼,我剛剛看哥的表情,還以為哥要說和我分手。”
呼吸一滞,靳裕甯把頭轉回去,像是在開玩笑:“如果真的是呢。”
“那我會殺了哥的。”裴期毓沒有笑,語氣平靜到不像是在開玩笑,靳裕甯盯着他看一會兒,握着熱飲的手有些僵。
“裴期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