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男人單膝跪地。
他身上穿着殘破的铠甲,滿身鮮血,臉上有道新鮮的刀疤,從左眼皮劃破鼻梁,直把右臉頰斬的皮開肉綻。
他左手扶着劍,滿眼絕望地迎上我打量的視線,有血從他嘴角溢出,艱難道:“鈴兒……對不起……”
我心頭一顫,鼻頭猛地發酸,眼淚嘩嘩往下流,“皇上皇上……”
原主殘留的情緒嚴重影響到我。
沒想到,這個傷痕累累的人居然是顧榮!今年隻有17歲的炮灰男配。
我爬到他身邊,看着他徹底破相的臉,視覺沖擊得我發抖的更劇烈了,心疼地攏了攏他雜亂的長發。
“皇上——我快餓死了,有吃的嗎?”
顧榮眼神滞了一瞬,受傷的左眼劇烈地跳動起來,鮮紅的喉結微微滾動,“你……受苦了。”
我是真覺得乏力,有氣無力地用我的袖子沾沾他臉上的血,扭頭看着旁邊端着餐食的幾個宮女,盯着一碗蓮子銀耳湯,咽了咽口水。
吃東西的欲望過于強大。
等一碗蓮子銀耳湯下了肚,我才發現大殿過于安靜,悄悄擡眸打量,顧榮已經低下頭,精神不濟随時要倒下的模樣。
女主清瑩還跪在顧榮的另一邊,低着頭一直在用手帕擦眼淚。
趁着沒人出聲,我又選了道素菜,連菜湯都喝光,覺得身上暖和點了,我才來到顧榮身邊,用腿撐着他要歪倒的身體,擡頭看向王位上的男人。
蕭林煊,不愧是被作者偏愛的男人,身高腿長,秀發飄逸,長得挺帥。
“淑妃對蓮皇真是情深意切啊~”
他感歎出聲,聲音聽上去很不錯。
我吃飽了覺得整個人都真實了,看着蕭林煊,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兩國交戰,弱肉強食。
要是我現在高呼和平共處,蕭林煊不把我砍頭示衆才怪。
他的目的是一統天下,剛打敗吞并一個國家,他會放了這個國家的皇上給自己留下後患嗎?
不會。
換我,我也不會。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可是,我難道就要接受被擄淩辱嗎?
或者接受和蓮國共存亡,死在今天?
我不幹!
“淑妃,你有話要說嗎?”
蕭林煊淡淡出聲,看向我的視線帶着毫不掩飾的探究。
從古至今,所有侵略戰争的開戰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發起侵略戰争的一方,向來都自诩正義。
這樣戰争的領導人會和我講道理?
就算顧榮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蓮國百姓完全可以受不了蓮皇的黑暗統治,揭竿起義,那才是正義之舉。
什麼時候輪到天啟國來殘害蓮國百姓的生命來踏平皇宮,來顯示他們天啟的正義了?
蕭林煊,不是個好人。
不能被蕭林煊特别關注。
我心下一慌,輕垂眼簾道:“無話可說。”
隻能寄希望在被擄去天啟國的路上,能想辦法逃出去了。
腳步聲響起,蕭林煊從王座走了下來,染血的黑袍懸停在我視線中,居高臨下道:“淑妃,擡起頭來。”
我看了眼昏倒在我腳邊的顧榮,看着漫到我腳下的鮮血,緩緩擡起頭,眼淚巴巴道:“讓太醫來治療他行嗎?”
“行啊。”蕭林煊答應的很幹脆,笑盈盈地盯着我,像是在等我道謝。
我張張嘴實在說不出道謝的話,注意到四周除了妃子們的啜泣聲沒有其他動靜,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喊道:“你快叫太醫啊,流那麼多血,會死人的啊!”
不想蕭林煊但笑不語,擡手捏住我的下巴,左右打量着我的臉,輕輕搖了搖頭,好像在說,不行,太醜了。
我努力掙脫他的大手,後退一步低下頭來,媽的要擄就趕緊擄吧,看着這男主就犯惡心,虛僞殘暴的臭男人。
“把這些人帶下去,裝車嚴加看守,天亮返程!”
蕭林煊厲聲下令,從門外進來一隊士兵,陸續把大殿上的妃子都帶離大殿。
我扭頭看女主清瑩的反應,她隻是淡淡看了我一眼,十分從容地走出了大殿。
不是,就不給顧榮争取一下救治嗎?
他這一身傷,留下毀容、跛腳、易感風寒的後遺症,是真的很慘。
“等一下!”
見有士兵往顧榮走來,我忙開口阻攔,看着正在把玩玉佩的蕭林煊,雙手合十乞求道:“叫個太醫醫治皇上,求求你了。”
蕭林煊聞言,把玉佩挂在腰間,對我笑了一下。
“哦,你們的太醫死光了。”
我愣了。
餘光瞥見士兵要擡顧榮,我忙彎腰懸趴在他身上,仰頭對蕭林煊道:“你們有軍醫,讓軍醫幫幫我好不好?”
蕭林煊對待命的士兵擺擺手,士兵們領命退下,隻剩四個士兵舉着火把,緊緊盯着我。
光線暗了不少,他緩緩蹲到我面前,饒有興味地對我道:“淑妃,你拿什麼來換呢?”
我問:“你需要什麼?”
他笑:“你身上有什麼是朕得不到的呢?”
我皺眉,看了眼手掌下的血泊,果斷道:“爽快點兒,到底要怎樣你會救顧榮!”
“取悅朕。”
啊嘞?
這突然的霸總發言讓我有點兒遲鈍,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先救他。”
“來人,帶顧榮去軍醫那裡,好生醫治。”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從殿外走進來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架起顧榮,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淑妃,來吧。”
蕭林煊的聲音遠離了我,隻見他坐回王位,姿态慵懶地望着我,沖我勾了勾右手食指,嘴角勾起惡意的弧度。
我的心咯噔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我在想,接下來我殺死蕭林煊的幾率有多大。
取悅他?
他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