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萦看着酒窩淺淺的宋枝,跳動過快的心髒逐漸安分下來。
這時候她發現一直像鬼一樣緊纏不舍的腳步聲也消失了。
沈萦松了一口氣。
宋枝突然擡眸看向她的身後,面色瞬間冷了下來,宋枝本來就比她高,這樣冷着臉站在她面前的時候,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冷漠。
宋枝聲音很冷,比夜風還凍人:“你認識?”
沈萦搖頭,然後牽住她袖子,頭也不回的帶着她往前走。
宋枝卻頓住腳步。
宋枝把手蓋在沈萦牽着袖子的手上,輕輕把她指頭掰開。
她音量中等,和平日無差,但在寂靜的夜晚被夜風一字不差的穿到了後面人的耳朵裡。
宋枝:“我剛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人一路跟着你,既然不認識,那就是找事。”
找事嘛,她弟最愛做,她處理起來最有經驗了。
身後那個看起來三十多的男人笑起來,他哼着歌,歌聲和KTV飄出來的調子一個不差的合在了一起。
他突出的腹部把衣服撐起來,笑的時候衣服帶肉一起抖。
男人說:“本來還想算了,既然你都送上門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而且這裡沒監控。”
三人離的不遠,男人猥瑣的笑着往前。
眼看人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沈萦拉住宋枝的手,她低聲呵道:“先回家。”
實在不是她長人志氣。
這男人看起來一百八往上,一隻手比她兩加起來都厚,沈萦毫不懷疑她兩加一塊都不夠人打的。
但是這類人跑不快,就像她爹一樣,總被她像狗一樣溜。
宋枝沖沈萦輕輕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然後她主動往前一步,在男人伸手的時候狠辣的一腳踹去。
這一腳宋枝用的力氣極大,又正中男人突出的腰腹。
男人剛喝了不少酒,也吃了不少東西,當即被踹的吐了出來。
宋枝沒等他反應,快走兩步,借力跳起,然後當胸踹下。
男人連連後退,轟的一聲響坐到了牆邊,這貌似是個專門丢垃圾的小牆角,他身側的垃圾随着他的動作四散開。
那一腳極重,他隻能艱難的摸着牆面起身,這時一個冰涼的東西出現在他掌心,他看着不遠處的人,默默把東西牢牢握緊。
他吼叫着往那人身上撲,裝作想要用體型壓制的假象,臉色因為劇烈運動而漲的通紅,在即将接近人時他猛地擡起一直背在身後的手。
宋枝正想一腳踹去,呼嘯的風卻出現在耳邊,這時候想反應卻已經來不及了,她側過身的同時迅速往後撤。
聽着手底下傳來的一聲悶哼,男人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他開心的把鐵棍高高舉起,想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個教訓。
這時比讓他興奮的痛呼聲先來的卻是自己身上的疼痛,他在劇痛從腦袋上傳來的猛地轉頭。
——拎着闆磚的女人正冷冷看着他。
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把這女人的臉記住,他在疼痛中從牙縫中擠出字:“我會,記住,你。”
砰!
男人被從側面飛來的巨力踹到。
張嘴就把晚上剛喝的酒吐了出來,他剛被拍了一闆磚的頭緩緩流出鮮血,順着額頭蜿蜒。
宋枝一腳踹完朝着沈萦露出一個無辜的笑,一雙眼睛心虛的閃閃,然後輕聲問:“怎麼了。”
沈萦卻沒看她,過往的不堪和疼痛出現在她的每一寸皮膚,她面前出現她父親那張每次都漲的通紅的臉,那臉扭曲着往她身上撲來,小小的她隻能恐懼的捂住臉,緊閉眼睛,祈禱這次的疼痛不要落在臉上。
因為她不知道怎麼和出現在她面前的每一張臉說,她到底怎麼受傷了。
她們隻是好奇的詢問,她們不會提供幫助。
最後往身上招呼的拳腳被人一腳踢開。
她始終如一的表情微動,清亮的眼睛睜大,看見一張心虛的臉。
那些困住她這麼多年的恐懼過往,都在今天變成了這個躺在地上無法起身的醉鬼身上。
她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她給了這些醉鬼一個教訓。她可以把醉鬼打趴下,她有了反抗的能力。
她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再也不用在将要沉入無邊無際海域的恐懼中掙紮。
幽深龐大的海域有了邊。
啪嗒。
沈萦把闆磚往旁邊一丢,掉頭就走。
宋枝連忙追在沈萦身後,至于身後什麼東西,她才不在乎。
沈萦身高腿長,像是故意要甩脫她一樣,走的很快。
宋枝心裡有些将要被抛棄的不适,她快走兩步,拽住沈萦衣服邊邊,把眼睛睜大,軟聲問:“怎麼了?”
被她拽住的人突然頓住腳步。
宋枝不由得擔心。
她是不是生氣了?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沈萦轉身,擡手抱住了她。
沈萦看着很冷很尖銳的一個人,抱起來卻是軟的,宋枝傻傻的擡起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有些别扭的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朋友相處,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要做什麼,七竅玲珑的她,此時無法猜想沈萦此刻的心情。
最後她在頸窩邊落入滾燙的液體時,生澀的回抱住了沈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