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宋枝迎着風,跟在人身側,快速從另一條小巷中穿出。
出來的地方依舊是鱗次栉比的筒子樓,宋枝不路癡,可是這個地方下一個拐角永遠是和上個拐角一模一樣的地方。
宋枝不路癡,她隻是不認識這裡的路。
沈萦就擋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為她帶路。
就像剛剛。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不經過思考的行為。
宋枝側頭看去,臉側被黑直如瀑的長發擋住了大半,隻露出了一截冷白的下巴。
宋枝後知後覺開始思考一件事情。
沈萦躲着其他人走,卻在那個她害怕的大媽面前,站在了她的身前。
宋枝看着她,緩緩的,揚起兩個酒窩。
沈萦恰好撞見這兩個酒窩。
她不敢看,抿着唇埋頭往前走:“明天我下班帶東西回來,今天先回家。”
等了好一會,都沒等到回音。
這可不是宋枝的風格。
她轉頭看去,宋枝正盯着她,眼神直愣愣的。
沈萦皺眉,不太理解的問:“為什麼盯着我?”
她受過很多注視,那些注視大多是寫着險惡的,對她閃躲的。
宋枝與她們的目光都不同。
她的目光專注又不含一絲雜念,很明确的告訴她,我就是在看你,并且不含任何惡意情感的單純看你而已。
這樣沈萦才更不理解。
她隻接受過沒由來的恨,不知道好是怎麼滋味。别人隻要對她一點好顔色,她就要戰戰兢兢撐着厲色皮囊,小心翼翼的試探。
宋枝眉眼彎彎:“你真好。”
沈萦拘謹的把誇贊收入耳中,在那一瞬間茫然的想自己該給什麼反應,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她對回應方式不熟,要是罵她她肯定熟。
想了一下後又别扭的覺得,宋枝隻是因為一些别的原因才給予誇贊,并不是真心的。
因為其他東西得來的,她不要。
于是她抿着唇冷冷道:“在你傷好前我不會趕你。”
所以大可不必用這些謬之千裡的誇贊讨她開心。
宋枝眼睜睜看着一慣冷着的沈萦有那瞬間的破冰,然後又冷到極點。
宋枝睜大貓似的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眼裡好像有水在轉,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萦,委屈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從來都不是因為其他原因才誇你,一切都是真心的。”
沈萦像是被她的話辣到了耳朵,匆匆往前,沒敢在停留原地一刹。
隻是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她原本冷白的耳朵尖紅了一片。
走在她身後的宋枝正好看見:“沈萦,你耳朵紅了。”
沈萦充耳不聞,腳步猛地加快。
宋枝在她身後背着手,從沈萦身側探出頭看她:“你害羞了?”
宋枝是跟在沈萦身後的,在那探頭上前的瞬間,她下意識的挨上了沈萦肩膀的上方。
在呼吸撒過的瞬間,沈萦渾身一僵,她腦海在這時浮現許多畫面,時隔多年,那些畫面閃到她面前時,她還是下意識的戰栗,不騙人的記憶把那些粘膩又惡心的呼吸重新噴灑到她頸側。
還有疼痛。
她而後反應迅速的撇過頭,把身體從宋枝臉邊移開:“回家。”
這時候淡淡的香味才後知後覺的萦繞到她鼻尖,很淡,很輕,像水的味道,在空氣中漂浮一刻就散。
那是宋枝身上的味道,可能是衣服,也可能是身上自帶的,這次很輕易的,她腦海中的那些記憶被這輕輕的味道壓下去了。
宋枝沒有在意她在那刻心中閃過的驚濤駭浪,喜笑顔開說:“得令。”
沈萦:“先去買衣服。”
這麼大一人,總不能總穿她舊衣服。
宋枝笑盈盈的:“不用了,我穿什麼都行。”
沈萦很堅持,她在這時候又想起被自己短暫抛棄的冷淡論。
既然要撇清關系,總讓人穿自己的舊衣服幹什麼?彰顯她們的關系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