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搭上他的肩。如藤曼生長纏繞上樹。
她輕輕地笑。
“才不告訴你,笨蛋恭彌,又被我騙了。”
小早川侑理放松身體,放任自己向後倒去,以迅速遠離雲雀恭彌的所在區域。她自己都沒弄明白的事情,幹嘛要告訴一個比自己還要迷糊的人。
太不劃算了。
她才發現沒到幾天呢。
——“不允許。”
雲雀恭彌伸手去抓小早川侑理的手腕,但頃刻間他意識到如果讓他拉住侑理,對侑理的身體來說,不是個好選擇。
因而他調好身體一并向下墜去,最後急停在她的上方。以右手撐住整個身體,左手則将她的右手腕壓住。額前的發垂下,同他的目光一起指向仰躺在柔軟之物中的小早川侑理。
在被自己陰影所遮蔽的眼瞳裡雲雀恭彌看見了自己。
他的眼睑開合一次,重複道:“我不允許。”
侑理沒說話,她在看他。
短暫的十秒沉默過後,侑理用僅剩的左手貼上他的臉側,力道很輕,沒有貼實:“這樣做,會讨厭嗎?”
“不讨厭。”
雲雀恭彌直白地說出他的感受:“為什麼不貼緊一些。”
“我拒絕。”
侑理又用起輕飄飄的視線,像是慢悠悠從樹上落下的葉,落在了他面上:“現在,我要行使我的權利,行使你輸給了我的權利。”
小早川侑理和雲雀恭彌在長達八年的幼馴染時光中,倆人的交鋒在旁人眼中或許都是小孩子的把戲,但小早川侑理和雲雀恭彌都不會否認輸赢。
無論何種方式。
雲雀恭彌還欠小早川侑理三個沒還清的賬。小早川侑理還欠雲雀恭彌一個。
雲雀恭彌定定看她。
“放開我的手,恭彌。”
侑理半合眼簾,她的神色變得虛幻且遙遠,那是一種隻會表現在臉皮上的情緒。如冬季冰凍期的湖,被鑿開後才會見到深層裡正在流動的水。
雲雀恭彌不喜歡她這個表情。
但他一言不發地松開了她的左手。
他在等她。
侑理還沒結束。
鋪開的發在燈光下流動出漆黑裡才有的光澤,像是白色,細看仍是黑色。它在他掌下蜿蜒,流淌到她和他之間,是切割是侵占,鮮明又雜糅的色彩混入黑白的世界,肆意塗抹起眼前的人。
一切從失重的那一刻開始混亂。
條理分明的秩序出錯。
源頭躺在他身下,用淺色的眼和淺色的唇将他抓緊。
她的目光從下自上一點一寸地遊過他的身體,到達他眼中後極為輕巧地彎起弧度,提出無序的問題:“請對我做你想做的事,恭彌。”
失控。
失重。
二者交替,定格在她的面容。
侑理。
不被定義。
不在範圍内。
不被握在手中。
他想,抓住她。
“侑理。”
“嗯,我在這裡。”
雲雀恭彌垂下頭顱,灰藍色的眼凝出霧色,重得要彙聚成水低落在她的身上。小早川侑理偏過頭,讓毫無保護措施的脖頸暴露在雲雀恭彌的眼前。眼瞳仍鎖在他身上,靜靜地看着他的每個動作。
“侑理。”
“我在的哦。”
雲雀恭彌改用手肘撐在她的身側,水平面再次下降。過近的距離生出粘稠的呼吸,他的吐息打在她的面上,順着曲線滑進了衣領。
一點點紅色蔓延。
侑理用眼角瞥他,區别于平日的暖色,她冷靜的目光讓他不快,也讓他想要改換成另一種神色。雲雀恭彌還沒想到是什麼神色,但他本能地靠近答案,細細地凝視她。
兇猛的肉食動物的視線卷過身下的她,躁動的情緒毫不掩飾。
然而,他并不知曉自己想要什麼。
隻能愈發煩躁地注視着她。
小早川侑理這時才伸出手,捧上他近在咫尺的臉,以他想要的方式緊貼住他的臉廓,雖然溫和但同樣強硬地說道:“再低頭。”
雲雀恭彌本能地去追尋,他嗅到了可以緩解躁動的信息。
小早川侑理輕易地碰上雲雀恭彌的嘴唇。
他的溫度高于她。
即便是呼吸,也是如此。
在第二個一刹那間,雲雀恭彌學會了該如何撫平身體裡未得滿足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