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景佑也不在意,一邊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邊問:“吃飯了嗎?”
淮裴搖頭:“剛回來。”
“走,吃飯,剛好有人送了幾斤龍蝦來,”景佑把終端扣回手腕上,“來了這麼久了,還一頓好的都沒讓你吃上。”
“光讓你跟着我吃素了,”景佑眼裡掠過一抹笑意,“看你臉都快吃綠了。”
淮裴:“……”
他想說其實也沒那麼綠。
畢竟,能供應到太子殿下桌子上的都是好東西。再加上禦廚加工,每一餐都是色香味俱全。
飯桌上,阿諾嗅到了大餐的味道,頂着布偶貓跑進來,坐在淮裴旁邊瘋狂搖尾巴。
淮裴看着桌子上的龍蝦全宴,還有桌子後方眉目如畫的美人,堅定地拒絕了它上桌的請求。
阿諾立刻放棄了主人,跑過去蹭景佑的大腿。
景佑被蹭了一腿的毛,無奈地讓人去準備貓狗能吃的清淡肉食。
淮裴趁着景佑低頭吃東西的功夫,悄悄沖哈士奇投去鄙夷的眼神:見食忘主!
阿諾立刻鄙視回去——你自己悄悄入贅,還不讓别狗自力更生?廢物主人一邊待着去吧。
淮裴:“……”
景佑餘光留意着腳邊的哈士奇,怕他忽然竄上桌子。
誰知它蹭了一會兒,留下一腿的狗毛,忽然就不蹭了,還沖着桌子對面一陣龇牙咧嘴,眼神活靈活現,也沒錯過淮裴的表情變化。
他不動聲色看完了這場眉眼官司。
主仆倆一個坐在桌上,要維持着儀态,一個仗着桌布的遮擋,肆無忌憚地撒歡。
很快,要維持儀态的那個就敗下陣來。
淮裴吃了癟,轉頭看見桌子上的美食,再一看還在焦急等吃的阿諾,憑空産生了一種坐在生意火爆的美食店裡吃着山珍海味,看着外面拿着号碼排隊喝西北風,等着他們吃完讓位的優越感。
他挑釁似的叉了一大塊龍蝦刺身,在狗子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裡,優雅地蘸了調料,慢條斯理放進嘴裡……
然後被辣的瞳孔地震。
景佑阻止不及,眼睜睜看着他把一塊蘸滿了芥末的龍蝦肉放進嘴裡,眼神變直,表情一片空白。
景佑有點想笑。
怎麼有人能跟哈士奇吵架,關鍵是連哈士奇都沒吵赢?
“喝點水。”景佑把早就準備好的解辣的東西遞過去。
淮裴一把接過,仰頭喝幹了,終于感覺活了過來,他端着空碗:“這是什麼?”
“蘋果醋,”景佑道,“再來一碗嗎?”
“不用了,”淮裴心有餘悸地繞過那盆冒着冷氣的龍蝦刺身,從一桌龍蝦全宴裡找到自己最熟悉麻辣小龍蝦,“我吃别的好了。”
淮裴剝着小龍蝦,偷偷打量景佑。
青年修養良好,哪怕見到别人出糗也沒有笑出聲,為别人保留了面子和尊嚴,隻是眼底殘留着一絲還沒褪去的笑意和戲谑。
這點笑意讓他整個眉目都活了過來,和剛剛坐上桌時的表情截然不同。
那時的他就像一座雕塑,美則美矣,毫無生氣,眼底籠罩着揮之不去的陰霾,就像是被困在了下午那個噩夢裡一樣。
淮裴埋下頭,繼續專注地剝蝦殼,沒讓景佑看到自己的表情。
景佑見他眼神躲閃,還以為是被辣怕了,挑了挑眉,故意把芥末推到他面前:“還要嗎?”
淮裴哭笑不得:“殿下存心想看我笑話。”
“哪有,這不是看你喜歡嗎?”景佑悠哉悠哉地卷起一塊,當着他的面蘸上芥末,遞到他面前,促狹地眨眨眼,“好吃嗎?”
淮裴看着面前的叉子。
龍蝦刺身晶瑩雪白,浸飽了蘸料,散發着香甜氣息,握着叉子的那隻手修長白皙,指甲圓潤,透着健康的粉色。
手的主人坐在桌子另一邊,一手撐着側頰,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淮裴心底無數的個疑問湧上來,這些疑問積壓了一整天,這會兒爆發出來,連心口都在一突一突地跳動。
他想問你放我出去,到底是因為信任我,還是因為知道慕燃參與第三軍團訓練,想用我打壓慕鸫那一系的兵權?
慕燃背叛了你,你不怕我也背叛你嗎?
但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低下頭,張嘴咬住那塊龍蝦肉。
“…………”景佑一時收手不及,眼睜睜看着他再次被辣的眼冒淚花,手忙腳亂把蘋果醋遞過去,“你真吃啊?”
淮裴大口幹了這碗醋,“不喝浪費了。”
景佑給他拍着背,哭笑不得:“這能浪費什麼,不能吃辣就不吃,吃别的也是一樣。”
淮裴護着自己的麻辣小龍蝦,倔強反駁:“誰說的,我能吃辣!”
“嗯嗯嗯,行行行,你能吃辣。”
夜晚,月亮悄悄爬上樹梢,淮裴給狗窩裡的一貓一狗蓋好被子,關燈躺上床,聲音在漆黑空蕩的大殿内回蕩:
“晚安,殿下。”
希望你今夜的夢是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