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真兇究竟是誰了。
南星的後背被冷汗浸得濕透,他忍不住哆嗦了下。
……
“學姐,太過纏人是會被厭煩的。”
背後傳來了散漫的語調,同時一隻手按住了南星的肩膀。那人仍舊笑吟吟的,“不問自來到我的更衣室裡不太好吧?這裡可是有我不想被人看到的隐私。”
是顧景。
南星下意識喘了口氣,他莫名感到安心。可能是他有種預感,顧景絕不會讓他被人傷害。
不過顧景所說的隐私……
南星目光梭巡起來,最後停留在破碎的玻璃中央。滿地玻璃碎片中,散落着一樽遍布細紋的佛像。那尊佛像缺了一角,原本佛祖含笑的唇角像是被人往下拉扯,顯出幾分猙獰。
顧景視線從佛像上一晃而過。
他面沉如水,顧思眉心微跳,下意識大喊:“不是我弄碎的——是這女人把吊燈砸下來了。”
“……沒關系,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顧景神色上的陰霾隻是一閃即逝,很快他卻又若無事人般說道:“我是來通知你們的。”
顧景笑着攬過南星,手按在對方的後頸上。他的動作親昵而又自然,南星被扼住脖頸時身體微僵。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顧景隻要稍微用力,就能輕而易舉擰斷他的脖頸。
他乖巧地倚在顧景身前,這種生命被掌控的感覺,還真是奇妙。
“馬上就是晚上七點了。”
顧景笑意盎然,“你們應該沒有忘記這是什麼時間吧。”
顧思怔了下,“七點?”
“沒錯,”顧景微微笑起來,頰邊露出向往的暈紅,“晚上七點,是我和學長婚禮正式開場的時間。”
他微微躬身,身上的白色燕尾服顯得優雅而又協調,散落的尾羽就像是鋪疊而開的海燕,又或是錯落不一的鋼琴鍵。
玻璃搭建起的廢墟之城中,顧景像是站在幕布前的指揮家,笑得愉悅而又鮮豔。
“……歡迎參加我的學長的婚禮。”
其他人都愣住了。随即葉若莺咬緊紅唇,不敢置信道:“你在開什麼玩笑,這種情況下還要舉辦婚禮?”
“而且你是真的瘋了嗎?你真的想舉辦完這場婚禮嗎?”
顧景好似沒聽出葉若莺話裡的質疑,隻是笑着又重複了遍,“請到大廳來,參加我和學長的婚禮。”
葉若莺語聲冷冷:“誰愛去誰去吧,反正我是絕不可能……”
“若莺,”南星開口了,“去大廳吧。正好我也想召集所有人。”
顧景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學長有什麼事找其他人嗎?”
“算是吧。”
南星模棱兩可地回答道,“我已經知道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完了下句話——
“我知道殺死蘇淮的人究竟是誰了。”
顧思微微僵住。
而葉若莺睜大了眼。
——
自後台往外,早已鋪開了一條長長的紅毯。踩在上面時,腳下的鮮紅總讓南星聯想起蘇淮死亡的景象。蘇淮的血也是柔軟的,紅色拖曳二開,像一條綢帶般的長河。
顧景扶着他的手,動作小心翼翼,如對待易碎的瓷器那般,一步步帶他往前。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由家人牽出來遞給另一半嗎?”
南星嗓音微啞。
顧景溫柔地說出了殘酷的事實:“按理來說應該是如此……不過學長你已經沒有親人了,你隻剩下我,也隻屬于我了。”
他在南星耳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溫柔而狎昵地低語。
“往前吧,我的新娘。”
七點的鐘聲準時敲醒,窗外的鴿子銜着枝條簌簌地掠過。晨昏時微薄的曦光點亮了大地,帶來攝人的光亮。
他們一步步走到神像下,女神依然悲憫地笑着。紅毯兩邊,所有來賓都注視着他們。已是夕落之時,在血般的殘陽下,南星無法辨别那些人神色中的内容。
夕色初染,薄暮晨昏。
海岸線邊的教堂屹立在黃昏裡,敲響了世紀末的鐘聲。
婚禮,開始了。
南星深吸口氣,看向紅毯兩邊,一一列數過去。好,這下人就齊了。
——【劇本上說:你召集了所有人。】
影片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神像下,聚焦在這對即将成婚的新人身上。
“在婚禮正式開始,宣誓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說。”
南星按住了顧景的手,才發覺自己手心處全是濕滑的汗。
——【劇本上寫:你在大家面前說:“是______殺死了蘇淮。”】
“我已經知道蘇淮的死因了。”
南星抿着唇,他唇翕動着,顫抖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飛的蝶。他很輕、很輕地說着,在婚禮現場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
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是蘇淮自己……殺死了蘇淮。”